我绕到后面,上楼,掏出一把钥匙,试了一会,又换了一把钥匙继续试。打开门之后,径自进去推开会议室的门,搬来桌子,叠上椅子,踮起脚,把那根灯管装了上去。
把桌椅放回原处之后,我打开所有的开关,天花板上的灯管整整齐齐,全都明晃晃的,我深呼出一口气,关上开关,离开。
第二天早上,天空突然放晴,我被鸟叫声吵醒,透过防盗窗往外看去,一些从未在这个小区见过的人在下面散步,有一些年轻人拉着行李箱离开。
玛丽一边刷牙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也开始洗漱。
九点多,玛丽穿着一件羽绒服拉着行李箱走出小区,我站在大门口目送她坐上出租车离开,我不停按手里的电动车遥控器,没有一辆车响应。回屋之后,取出放在冷藏柜里已经冻得硬邦邦的大榴莲,开锁走进玛丽家。
茶几上换了一个花瓶,依旧插着一支香水百合。
我把榴莲放在厨房的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冲水解冻。先是在水池边上盯着流水看一会,再走到客厅里抬头看着安装监控探头的那个电源插座。随后我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拿起每一个东西,看一看,偶尔闻一闻,小心地放回原位。
从碗柜里拿出一个大盘子,很久没有用过了,上面落满灰尘,洗好之后装上剥好的榴莲肉。
我坐到沙发上,拿起一片榴莲肉,放在鼻子下闻一闻,眉头皱起,转过头,看向另一半空着的沙发,又转回头来,把榴莲肉塞进嘴里,咀嚼,眉毛慢慢舒展开来。咀嚼,转过头去对着沙发空着的另一半微笑。
手机响起,我一边咀嚼,一边接听电话。
高寒的声音传来,“小路,过两天我打算开车回去过年,你要不要搭我的车一起走。”
口腔里全是榴莲的香甜味,“嗯,我今年打算和女朋友一起过年,就不回去了,谢谢高总。”
高寒连续按了几下打火机,“别什么总不总的,你真不回去?我还打算顺路跟你一起去见见你姐呢。”
我慢慢地咀嚼着榴莲,感觉它一点点滑入自己的喉咙,“嗯,她的假期很少,说想要一起出去旅行。”
高寒终于把烟点着,语气松了一些,“那行吧,回头我和你姐见面了,提不提你们的事啊。”
我把榴莲吞下,“先不说吧,到时候我自己和她说。”
高寒笑一声,“ok,那你要多哄哄她,节后一开工就要做汇报,一定要准备好,不要到时候让他们有话说。”
我用舌头舔舐牙缝,“哦,好。”
挂掉电话之后,我打开手机通讯录,点开玛丽的那个号码,犹豫片刻后按下。
我把手机贴在耳边,大拇指准备着随时挂掉。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一直听着,直到手机里出现忙音。
“榴莲很臭,但是真的很好吃。”
我放下手机,起身收拾好东西,握住门把手之后回身打量,开门走出。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开始做卫生,把每一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
把垃圾都打包好之后,我坐在沙发上,掏出打火机,“啪”的一下掀开,点着火,举起来,眯着眼睛看。
盖上,掀开,点着。
走廊外传来说话声,我打开监控视频,有两个人正站在走廊上聊天。看了一会之后,我起身走到桌子前,桌子底下堆着一袋袋美容减肥产品,我把手机架在电脑边上,停留在玛丽客厅的监控屏上,窗户开着一条缝,窗帘偶尔掀起。
电脑里有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打开后,里面有很多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里都有两个小视频,走廊上的,玛丽客厅里的,一个个点击打开看。
一个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到玛丽房门前,敲门,打开,闪身入内。
男人跟在玛丽身后从客厅里走过。
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眼镜男一直低头盯着那口井看。
我合上电脑,穿上一件羽绒服出门。手里拿着钥匙串,路上有看到电动车,就举起来按一下开锁键。
我走过河边公园,走过那个被眼镜男杀掉的女人工作过的餐厅,走过那片已经完全夷为平地的拆迁区域,走到那个眼镜男租住的廉价房楼下。
继续往前走,从一大群跳广场舞的大妈身边走过去,传来迪斯科音乐,我停下来,回头看她们跳完一段迪斯科。走进购物中心,坐电梯来到地下负一楼,眼镜男穿着一身保安制服,坐在地下停车场出口处的保安亭里,正在翻看一本书。
我回到购物中心,走进汉堡店,坐在橱窗处吃汉堡,喝可乐,外边是一个大型儿童游乐场,很多夫妻带着小孩在那里玩耍。
用过餐后,我用纸巾认真地擦干净手指,双手插兜走向那个儿童游乐场,从一对对夫妻身边走过,右手不时从裤兜里拉出,中指搭在食指盖上,没有夹着任何东西。
我的手指放进不同男人的口袋里,又收回。
走出购物中心之后,我回到眼镜男租住的廉租房,上楼,进入眼镜男的住处。没有开灯,房间里昏暗,潮湿,有一股霉味,墙壁上贴着很多旧海报,卫生间里有水管漏水,保持稳定的节奏传出“嘀嗒”的声音。
靠近窗口的地方有一个书桌,堆着很多书,书的上方倒扣着一个小相框,我把那个相框翻开,里面是一个脸色黝黑的小男孩站在一座农村砖头房前的照片。
把相框倒扣回去后,拉开书桌前的折叠椅坐下,打开台灯,手指从叠在一起的那些书脊上划过,随意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