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清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忽然想起那天回沈家拿户口本,沈常林带他去了母亲的墓园。
原来在那个时候,沈常林就已经生病了吗?
沈黎清忽然觉得这世界真的可笑,每当他以为自己快要知晓真相时,便会迎来迎头一棒。
他从未关心过沈常林的身体情况,但并不代表着他能对此无动于衷。他连恨一个人都无法被成全,无论是恨沈常林还是观庭樾。
观庭樾为什么没有把真相告诉他呢?沈黎清的眼神变得空荡荡的,他想,可能是因为怕他会为此伤心吧。
华老走前给他看了几分材料,沈黎清的手指微微打着颤,其中包括沈常林的病历,还有他们之间签署的协议。而到了最后,沈黎清终于知道,沈常林已经为自己立下了遗嘱,除了冀云,沈常林将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都留给了他。
沈黎清的眼睛红的如同滴血,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财产,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来自于至亲至信之人的欺骗太痛了,他不需要别人打着为他好的名号做隐瞒他的事情。
他不是襁褓里的婴孩,总是需要被人保护着,他本可以和他们共同面对。
华老走后,沈黎清一个人在书房呆坐了良久。
春日
89
观庭樾已经做好了菜,沈黎清闻到饭菜的香味才想起自己原本打算亲自做饭的,让一个刚出院的病号下厨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沈黎清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却发现观庭樾的表情并不像刚回家时那般自然,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凝重。
或许是华老走之前和他说了什么,沈黎清不确定,于是主动问道:“你外公是不是走之前都跟你说了他把事情跟我讲了,我……”
“对不起。”观庭樾打断了他。
沈黎清微微一愣,随后苦笑了下说:“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只需要告诉我,华老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观庭樾沉默良久,不点头也不摇头,过了许久才说:“不光是因为这个。”
“那还有什么,总不会是你真的觊觎冀云的资产吧。”沈黎清开玩笑地说。
事到如今,沈黎清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觉得观庭樾会因为冀云利用他了,他是个很轴的人,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就很难改变。
这些日子以来观庭樾的所作所为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他相信观庭樾是真的打算和他好好过,也是真的喜欢他,重视他。
沈黎清说完之后,见他不回答,沉不住气道:“哎不是,我就是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钱才隐瞒我的。”
怎么越说越是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呢,沈黎清张了张嘴,索性坐了下来。
“我刚才跟华老说,我更希望你自己对我解释。”沈黎清说道,“之前你一直不说,再加上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我以为你和我结婚是华老在中间起了作用。观庭樾,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别总是让我一个人瞎琢磨。”
观庭樾目光凝重道:“沈伯父的事情是一方面,在冀云的事情上我做过衡量,冀云在沈伯父和瞿女士手里的状况不乐观,现在或许还能待价而沽,但从金子成为废铁只是早晚的事。”
沈黎清想起刚才华老给自己看的一些文件,过去他不参与冀云的核心事务,对公司的事也不甚在意,最多是以玩票的性质去上班。
但今天白纸黑字摆在他面前,他的心里不可能不触动,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深深的无力感,中间裹挟着的愤怒令他如火中烧,如果连他都一时间接受不了冀云的现状,那沈常林眼睁睁看着冀云一步步被拖入泥沼,只会更痛苦。
他无法否认华老和观庭樾对冀云做出的评价,没有什么比一张张的证据更有说服力。
观庭樾说道:“我不想骗你,清清。但我在答应沈伯父的时候,其实没有准确预判到你的反应。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你介意的不只是华菱拥有冀云的股份,还有我是否因此利用你。”
沈黎清说不出话来,他望着观庭樾,怔然许久。
“对不起清清。”观庭樾认真地道歉,“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沈黎清抬眼看向他,眼底多了些复杂的情愫,“比起以前的事,我更加在乎今后。”
观庭樾垂下眸子,深深地注视着他,“清清,以后不会再让你伤心,我保证。”
沈黎清有些动容,但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显得很矫情后,很不自然地扭过头,“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快吃饭吧,在过一会儿菜都凉了……”
“嗯,听你的。”观庭樾说道。
……
一个月后。
沈黎清再一次来到了医院,他接到管家的电话,说是沈常林应酬回家后不小心在家里摔倒了。
年纪大的人最怕摔倒,沈黎清接到电话的时
候愣了好半天。
说没感觉是假的,沈黎清挂断电话后,脸色一阵惨白。
他觉得最近沈家可能冲撞了哪路煞星,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就算心脏承受能力再高也没办法一时间承受这么多事。
观庭樾陪他来到医院,守在病房门口的是沈家的老管家袁叔,袁叔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灰色的马甲,里面是一尘不染的白衫,表情和沈黎清记忆中一样,还是那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