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想起正事,赶紧问他:“对了,子玉为何会和你一道,还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神牛是用来干什么的?”
薳东杨眉头一皱:“这也是我推你单独来这里的原因,你对那位子玉到底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这话问的我瞬间懵逼。
“我要知道,问你作甚,我只知道一点,他是个孤儿,是秋荑的徒弟,此外别无其他。”
薳东杨垂下眼帘,凝神思索片刻:“如果是通过秋荑,那也没有道理。”
我急忙问道:“你说明白一点,到底怎么回事?”
薳东杨神情严肃:“你带兵出征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来找我了,原本像他那种身份的人,连门房那一关都过不了,但是他却带了一样东西,别说是我,就连我爹也大吃一惊……”
“他带来的东西,是令尹子湘的亲笔信,还有若敖氏的调兵符。”
我听到这句,脑子里乱琼碎玉一片白,瞬间停止了运转。
“此外还有几张七拼八凑的人皮地图,上面的语言杂乱,可能只有我们薳氏才认得出来,是百濮语、巴语和庸语批注而成的楚国边防图,还有郢都驻军图。”
“他说他已经跟踪这些间谍一整年,最近才有了收获,如果这上面真的是三国所批注的边防图,那就证明百濮、巴国和庸国已经开始联合抗楚。所以此次作战,只怕百濮王是个钓鱼的幌子,真正的敌人在别处暗流汹涌。”
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胆战心惊的问道:“他有没有说过那些人皮是哪里来的?”
薳东杨点头:“自然说了,好像是从一个盐商的小妾和几个乐馆伶人身上扒来的,他师父秋荑擅长这些奇奇怪怪的手法,听说扒了皮后人还活着,眼下正被关在大牢里严刑拷打。”
我喉咙想被什么给堵住了,说不出话来,敢情这二人一开始就在骗我,他们应该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却连一句实话都不与我说,让我稀里糊涂上战场和百濮王硬拼,而且……
我浑身直冒冷汗,怯生生问道:“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就怀疑三国暗下联合,但是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就干脆用公子玦钓鱼。”
薳东杨拍了拍我的肩:“看来天和兄也是个人才。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子湘大夫何许人也,虽然这话有些不敬,但他的确是楚国第一奸猾之人。子玉既然能和他搭上线,证明这件事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子湘大夫在暗中撒网,他们两次派公子玦出征,却没有派遣大将或者重兵协助,大林也算边境重城,疆土被夺却只派了个经验浅薄的王氏公子领队,对外还能骗骗别人说是要磨练公子玦,但我们几大氏族首领心里都清楚的很,楚国可是靠着寸土必争的信念走到现在的,怎么会容忍别人夺城掠地。”
我听他一席话,明白了许多:“所以这两次出征,都是鱼饵,百濮王以为自己是鱼饵,子湘老贼将计就计也给他送了一条鱼饵,看看哪边的鱼先上钩。”
薳东杨轻笑一声:“一语中的。走吧,我们也该去钓鱼了。”
子玉轻笑道:“不能,算……
大帐内闷热的很,斗渤被三个小兵伺候着,一人负责喂食,一人负责递水,一人负责擦嘴角。三人伺候的极其殷切,这场面颇有意趣,我坐在斗渤将军对面的大石头上,看得津津有味,全当下饭菜吞了。
薳东杨自带了一套笔墨竹简,正在奋笔疾书,我一口气刨了三碗饭,吃饱过后有些撑,想出去消消食。
正要掀开帐门往外走时,帐门却被人从外面掀开了,子玉看见是我,神色也略微滞了一瞬,他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片刻,便飘向了薳东杨。
我站在原地便走不动道了。
说实话,我有些怨他,自打我魂穿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秋荑,子玉就是同我相处时间最久的人,他与我年岁相差不多,所以我私下里已经把他当做哥们儿兄弟了。
但没想到,原来我之于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外人。
我真的有些受伤……
子玉身上那件夜行衣的下摆有许多泥点子,一双鞋好像在泥浆里泡过一样,他原本长得白净,好像一颗青嫩挺拔的小白杨,但眼下的他,却多了几分憔悴和疾风骤雨的肃杀感。
子玉将手上的竹简交到薳东杨面前:“这是最新的军情,我已经看了一遍。”说罢,他转过头目视斗渤身边的三个小兵。
薳东杨也抬眼瞧向斗渤,打趣道:“斗渤将军,有重要军情需要商议,你已经吃了五碗了,第六碗歇会儿再吃,免得噎着。”
我脸皮一抽,盯着斗渤看他的反应,斗渤一脸铁青,对身边人喝道:“难道你们没听到薳大夫的命令,傻愣着干什么,都出去!”
三人一躬身,一溜烟跑了。
我心里直叹:果然一物降一物啊!这斗渤就跟条喷火龙一样,却被薳东杨几句话说的还不了口,也不知道这二人以前有什么过节,为什么斗渤宁愿把火全吞进去自焚也不敢发泄到薳东杨身上。
薳东杨展开竹简一看,方才还眉飞色舞的神情瞬间消停了许多,他把竹简给子玉,子玉又拿过去双手奉给斗渤。
斗渤挑眉看他,子玉一下反应过来,将竹简展开,放到他眼前。
斗渤脸颊瞬间涨的紫红:“阜山和阳丘都沦陷了……怎么……还是庸国领兵占领的,为什么不是百濮?!”
薳东杨呵道:“怎么,你和那百濮王难道还有交情,还嫌他拿的少了,替他不值?”
斗渤怒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斗渤之心,可昭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