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裴确,站在怎么望也望不到的尽头,懵懂的少女心第一次让她深刻领悟到的残忍事实。
却不曾想,二十七岁这年,在她鼓起勇气敲开檀樾的门时,又重新领悟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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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城同时收到檀樾的短信,和江兴业意外的电话后,裴确回到了望港镇。
待的第三天,她坐上了回北城的长途客运。
一小时前,她接到陈烟然打来的电话,说由她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客户现在点名要见她。
事情来得突然,其余交通工具的始发时间都得等到晚上,于是她选了间隔二十分钟就出发的大巴车。
靠着随车速嘎吱作响的椅背,裴确缓缓闭上眼睛,想小憩一会儿。
但pvc材质的蓝窗帘“啪啪”地往车窗上打,像快速挥落到身上的藤条,惊了她一身冷汗。
她坐直身,解开低电模式的手机时才发现,刚接到江兴业出事的电话,要回望港镇的那晚,她向陈烟然发送的请假申请被驳回了。
裴确翻过手机,脑中开始措辞等会儿见到陈烟然时,该如何向她道歉。
处理人际关系对裴确来说,是个难题。
尤其刚到北城那段时间,她的阅历完全无法支撑起每天必须要面对的形形色色的人。
直到她后来读到一本书,书上写人际关系就像二进制,有则进位,无即归零。
听起来很刻板,但对她来说十分受用。
所以这么多年,她对一切亲密关系的方式也渐渐地变成了,爱便进,不爱便归零。
没有折中的方式。
可如今,偏偏她与檀樾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退一步,比进一步更难。
“嗡——嗡——嗡——”
晃神时,手机忽然震动,裴确借着窗帘避开光线,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犹豫片刻,她摁下接听,举着手机贴到耳边,喂了一声。
听筒对面沉默半秒,才传出一道男音,“裴确。”
和他每次唤她“醒醒”时一样,柔和婉转。
眉心一动,裴确放在腿上的手指攥得发了白,忘记应声。
隔了好一会儿,那道嗓音再次从对面响起,“其实那时候的我——”
进退“凶她就好了”
“其实那时候的我——”
檀樾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确吊着一口气,憋到耳鸣。
直至听筒里?连那细微的滋滋电流都听不见了,才把手?机从摁得发红的耳朵拿下来。
没电关机的手?机屏幕漆黑一团,变成一面?镜子,她盯着自己印在上面?绷成一面?鼓的五官,突然?觉得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