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樾心里清楚,那些被尘封多?年的秘密,一旦曝光,他会崩溃,会变成?一堆废铁。
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懦弱,正如宋坤荷无法接受他的失败一样。
从?加州理工退学前的每一天,檀樾都觉得自己活得像是行?尸走?肉般。
走?在顺滑的人生轨道,偏离分毫也会变成?一种不孝。
宋坤荷说的对,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原本不需要忍耐檀自明,忍耐他对婚姻的背叛与不忠。
也正是有了她的隐忍,他才?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长大。
可是,对妈妈的歉疚,倘若真要用一辈子去还,那他自己的人生应该怎么?办呢?
那场总是觊觎他睡眠的梦境,又该如何去圆呢?
但对檀樾来说,真正残忍的事莫过于,就连在梦里,他都没能没能真的向溺水的小女孩伸出手去。
他只是呆站着,一遍遍反复经历自己的懦弱,一如篆刻,二十余年,刀刀精准、刀刀深,他的心也跟着愈发朽烂。
那一晚两人的对话,最后?不了了之。
除了让萧煦远窥探到檀樾冰山一角的内心外,两人还意外成?了在英国偶尔能联系的朋友。
直到前段时间,萧煦远拿到博士学位,准备回国开一家私人医院时,他突然接到檀樾的电话,说他也回国了。
电话那头檀樾的语气很焦急,问他是不是在尽山有个项目,负责人名叫裴确。
他虽然没明说,但萧煦远却隐约觉得,这件事和他梦里的小女孩有关。因?为能让檀樾这般着急的人,他不认识第二个。
所以挂断电话后?,他硬是在已经临近收尾的第八版方案里,鸡蛋里挑骨头。
随即找到陈烟然,很严肃地?说自己发现几个问题,必须要找裴确到现场详谈。
“檀樾,刚才?那盘棋,我?问过你落子无悔的后半句,”静默良久的尽山会议室,萧煦远率先开了口,“现在半子也是子,半步也算数,但你要想退,那就是满盘皆输,连一丝胜算都没有了。”
萧煦远的话音同窗外西晒烈日绞缠,引出一根长长的钢丝,悬在檀樾脚下。
他垂眼,看?见已迈出一步的钢索底,嵌着万丈深渊。
无法后?退。不愿后?退。
哪怕她真的被引燃,他也要赶在那之前紧紧抱住她。
与她一起,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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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灼人暑气丝毫未减。
裴确顶着烈日,不知到何处去,遵循肌肉记忆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距离尽山最近的地?铁口,需要步行?十多?分钟左右,耳畔蝉鸣声声,她沿着阴凉树荫往前。
“滴滴——”
恍然,身?侧忽响起一道喇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