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答苍白而无力,甚至没有给顾怀予提出的问题一个答案。
但她明白,顾怀予不需要她的答案。
或者说,顾怀予不需要任何人的答案。
他本身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心有不甘罢了。
他就那般望着天花板,最终笑了一声,却没再多说。
那些不甘撕扯着他的理智与情感,却又支撑着他忍受着堪称痛苦的复健。
他想回到从前。
他实在是太想回到从前了。
“你说得对。”顾怀予将手臂撑在凳面上,一个用力把自己支撑了起来,他的目光落于花窗上。
光影透过木雕照进室内,连空气中飘浮着的浮絮都清晰可见,
那些浮絮缥缈的,无所依靠的,在空气中浮动着。
不知来处,不知归途。
“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他转过身,看着纪施薇:“想得再多,有再多的不甘心,也无法避开事实。”
事实是无法逃避的。
但面对事实而无穷尽的自我内耗,却只会成为精神的桎梏。
纪施薇直起身子,拉过顾怀予的手。
昨晚的话语还历历在目,纪施薇知道,他只是一下子被韩医生的否定和身体的现实以及那些不甘心所刺激到了罢了。
“有不甘心不是很好嘛?”
纪施薇将两人交握的手置于膝上,平视着他:“有不甘心证明我们还能根据事实的基础进行改变,而连不甘都没有只能单纯感慨命运不公或是天命如此,才是放弃。”
人有欲望,并不是一件坏事。
“有不甘才能前进,有欲望才能改变。”
纪施薇望着他的眼,他的黑眸沉沉,压下了他眼中的复杂情绪。
“不过,”纪施薇眨了眨眼睛:“有时候我们还是需要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不甘,就像今天韩医生也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会生气啊。”
她把脚落在地上,转身坐到了凳子上。
他和她肩并肩得坐着,纪施薇的五指抵着顾怀予的指腹,她的指骨修长纤细,本身就是难得的钢琴手,见顾怀予只是低头看着,她的手遂从指尖滑落,落于他的指缝间。
他的手张了张,最终还是将她的手握紧在自己的手中。
“我知道。”他说。
他的痛苦恰恰并不是因为来自于他的无知,恰恰是因为太过清醒、太过理性,那些在曾经从未出现过的内耗如同深渊,将他一步步蚕食殆尽。
“我知道他确实是为了我好。”顾怀予低头望着两人交握的手,他举起两人的手转了转,将她的手背放置于上方:“只是。”
只是,那些在他人生当中第一次听到的话确实让他感到不适。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把最后戛然而止的话语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