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梦。
梦里的世界被蒙上一层雾,白茫茫一片,寂静荒芜。
忽然,似有香樟的清香隐隐荡漾鼻尖,就连濡湿空气里的黏腻感都格外真实。
雾色逐渐褪去,眼里逐渐染上色调,视野也慢慢清晰。
她看见自己手里提着药,从略有些破败的诊所走出来。
下一刻,有行李箱轱辘滚过的声响由远及近。
身边像有一阵风拂过,而后漫来一阵清香。
她在怔愣后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拐角一道身影。
白色衬衫,蓝色牛仔,拖着拉杆的手腕骨感又白,戴着表。
再一眨眼,视线中只剩下半个黑色滚轮。
轱辘声也渐行渐远。
天边很快又染上暮色。
干净的少年从数年无人居住的老屋里走出。
青砖黛瓦前,他的身形格格不入,脸也匿在明暗交错间,看不真切。
蓦地,像是觉察视线,他动作微顿,缓慢掀起眸。
她几乎下意识想躲闪。
却不可控地双腿僵在原地。
然后猝不及防对上少年望来的清冽眸光。
就连风声都收敛。
下一瞬,意识突然变得昏昏沉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像是抛下看不见底的深海中,浑身的力气都被剥夺,人也只能随着海浪浮沉。
直到隐约能听见细微的雨声在耳边渐大。
哗然的雨声砸在屋檐,又顺着滑落在窗边吊兰的枝叶。
滴答。
叶尖轻颤。
滴答。滴答。滴答。
撑开眼皮,白色的病床映入眼帘。
随后是往下滴着透明液体的输液管。
以及病床上插着胃管的老人。
老人穿着蓝白的病号服,安静地躺在病床。她瘦得手臂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闭着眼睛,苍老的眉眼却始终紧皱,眼睑下青黑一片。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可她像是连老人微弱疲倦的呼吸都能清晰的听见。
女孩想抬手抚平老人的眉眼,浑身却脱了力,动弹不得。
外面被风蚀的墙壁攀满了枯落的爬山虎。
这个冬日似乎比往年更难熬。
眨眼的瞬间,雨声又被来来往往急切的脚步声和对话声渐替,周遭声响变得嘈杂。
不断有医生或是护士推着运转床和药车与她擦肩,她怔愣地站着,看着不远处有人扯住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撕心裂肺地哭。
“费用再交不上的话,就要停药了。”
护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字字句句砸在心头,拉扯着她几乎麻木的神经。
“再过两天,”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干涩无力,“再过两天,可不可以?”
护士神情勉强,又流露出一丝心疼,无奈道:“最后期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