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云照,醒来后第一眼看见楚少泊后便知自己被卖了,但他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十分平静地询问对方放过自己的条件。
楚少泊也极其平静地回复他:“云公子,我想要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云照:“…………”
不过三日,马车已出了郢国边界,只要穿过眼前的荒原,回到楚国就指日可待了。
轿辇里,楚少泊算了算时辰,再次叫停了车夫,他抱起被点了麻穴的云照走出轿辇,而后寻片土壤肥沃的地方把人轻轻放下,边说:“你看,这是郢、楚两国交界的地方,因为常年干涸,草木四季枯死。”
云照静静倚靠在一棵树下,不言不语。
常年的宫闱算计让他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子,除去料理云昇后事的那几天,他几乎是很少将情绪表露在外。
“子晞…………”
大概是讲入了神,楚少泊忽地轻唤一声,云照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你口中的子晞。”
楚少泊恍然回神,忙不迭垂下头道了句“抱歉”。
云照没有再说话。
感受到小腹忽然传来的异动,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抚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力,眉眼不由浮出一丝烦躁。
到底是自己太过冲动了,他心道。
若非急于揪出真凶,他也不会遇上这档子事,也不知道裴勉怎么样了,大概早已急得团团转了罢。
“楚公子。”蓦地,他轻轻开口:“劳烦替我解开穴位,若是怕我逃跑,你可以捆住我的手脚。”
楚少泊闻言笑道:“绳索粗砺,伤了云公子就不好了。”
云照沉默片刻,默默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小腹,自说自话般道:“不会的。”
楚少泊本欲回绝,但看见云照黯然伤神的表情后不由一阵心痛,仿佛透过那双眼睛,他看见了付子晞被那些人渣刺死前痛苦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替云照解了穴,但为了防止人逃跑,他随手折下枯树上的枝条捆住了对方手脚,并细心地在树枝内侧裹了一圈布条。
终得解脱,云照有些疲惫地展了展身体,然后两只手便一直搭在小腹上,眉眼透着点点温柔。
楚少泊看了他一眼,忽问:“有五个月了吧?”
云照一愣,然后像是看开了般说:“还不到。”
楚少泊“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云照掌心轻抚小腹,但眼底的柔色逐渐被冰冷替代,他半晌开口:“昇儿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楚少泊抬眸,“若我说有,你会杀了我给他报仇吗?”
“会。”云照不假思索。
楚少泊没想到他会回答地这么干脆,不由笑道:“云公子,说实话您和在下那位故人真的很像,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我不是。”云照脱口而出,看也没看他一眼。
楚少泊闻言,心里莫名恼怒,“也是,子晞处处为我着想,云公子就不一样了,眼里就只有那位裴将军。”
云照冷眸瞥向他,说:“你还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顶着一张与付子晞别无二差的脸,却说着世间最冷漠的话,楚少泊心中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吐了口气道:“小皇帝的死与我无关,是那位奕王殿下妒心太重,认为你偏爱小侄儿,所以才下了杀手。”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再且,我那晚并没有出现在承乾宫,那只是一个为了引你上勾的借口。”
实话已全盘托出,云照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他未曾想过事情起因皆因自己而起,害了昇儿不说,还险些没保住腹中的孩子。
“你现在怀孕了,切勿大喜大悲。”大概是不忍看那张脸难过,楚少泊劝道:“等到了楚国,我会把你安顿在城郊一处私宅,那里很安全,待我把宫里那些蝼蚁全部碾碎,我就去接你。”
云照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很疑惑,楚公子不辞辛苦地将我带回楚国,难道就因为我与你口中那位子晞长相相似?”
楚少泊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便岔开话语道:“楚国是个漂亮的地方,我想你会喜欢的。”
云照不再说话。
又是一夜舟车劳顿,翌日晌午,马车终于驶入了楚国城门。
楚少泊驱走车夫后自己跳上了马背,他将云照带到他说过的那座宅邸,宅邸很大,甚至与安王府有些相似。
他本想把云照从轿辇里抱出来,奈何云照说什么也不让他碰触,无法子只好解开对方脚腕上的束缚。
双脚得以活动,云照无视楚少泊伸来的手自行下了轿。
楚少泊无奈哂笑,耸了耸肩后快步跟上。
他把云照引至二楼最里侧的一间屋子,里头的布置很是华丽,显然才被人打扫过。
大概是太过疲累,云照径直走到床榻边坐下,额间汗珠密布,他微微喘着粗气,看上去稍显狼狈,但周身仍旧透着矜贵。
楚少泊一时有些看入了神。
云照向来不喜被人盯梢,便轻轻侧过身,留下一道背影对着楚少泊,“楚公子不是还有要事么,干盯着在下做甚。”
话毕,楚少泊尴尬一笑。
他没有说话,只默默走到云照身边,然后打开了床头的暗柜。
云照眼睁睁看着他从暗柜里拿出一根粗长的铁链,打开锁鞘后在自己脚腕上绕了两圈,然后重新扣紧。
“云公子见谅。”楚少泊确认锁扣无恙后站起身,道:“接下来的几天,一日三餐我会派人按时送达,云公子也莫要想着逃跑,这宅子方圆百里内都是我的眼线,你逃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