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人都说沈知凝是个不学无术的花瓶,空长了一张红颜祸水的脸。
起初裴之也这么觉得,现在听来,他到觉得自己这位表妹的琴技不输名家大师。
他放下手中的书,向外看去。
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琴音犹如一树梨花在风中飞舞后又簌簌落下。
“此曲好听但太过单一,落雪,将我的玉笛取来。”
裴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他以前最不喜的便是与人合奏,甚至吹笛这件事也只有在无人之地自己才会性情一番。
一切只在一念之间。
他突然又有些后悔。
“不必了”三个字还堵在嘴边没说出去,裴之就看到落雪已经捧着银盒走了进来。
他横下心,那便只破戒这一次。
琴音又传了过来,与笛声一起一合。两人的曲子既相似,又全然不同,互相比试间又彼此相随。
白茫茫的大雾完全变成了琴音与笛声的天地。
沈知凝这边也听到了笛声,可她并不记得府中谁会吹笛,笛声时远时近,倒是和自己的琴声相得益彰。
本想差玉珠前去打探一下,但又记起附近群山环绕,想来是谁在山上吹奏也未可知,或许只是他们风格相似罢了。
她沉下心来,正打算好好品鉴一下这笛音,可当她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时,笛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沈知凝苦笑一声,看来这位知己是不给自己品鉴的机会啊。
夜深露重,雾气似乎更浓了些,沈知凝紧了紧衣袖。
“收拾一下东西,回吧。”
玉珠不解,“小姐?”
沈知凝面色淡淡道:“有些冷了。”
饶是玉珠再笨,她也能感觉到此刻的小姐似乎并不开心。
回房后,沈知凝也是让玉珠就早早灭了烛火,就连桌上的晚膳也一口没吃。
浓重的黑夜中,房内只剩叹息。
沈知凝裹在丝绸被中,想起自己上一世费尽心机的挤进上京,为了坐到那个人人羡慕的位置上,背地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次白眼。
她的美貌就像摆在桌上的奖品,只等着权利游戏中的获胜者将她取走。
在这场游戏中,她以为她是棋手,可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只不过是最微不其道的一颗棋子罢了。
沈知凝决定,既然斗不过裴之,那这一世她便离他远远的。
最好是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
既然上一世一切噩梦都是从上京开始的,那这一世自己便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只在云安县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即可。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
前世神通广大的裴首辅不是最厌恶自己与外男厮混,整日无所事事,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么,那这一世,她便告诉裴之,往日他对自己的约束有多无用。
让这位不可一世的首辅大人也尝尝无奈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