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没走错啊!”她凶巴巴的回应道:“又不是不认路,用不着你提醒!”
周岚斐道歉道得很熟练:“好吧,我的错。”
约莫是为了捡回之前丢掉的面子,姜棠忽而就不贼头贼脑了,挺直腰板推门而入,她手里拎着几个印着“cky幸茶”商标的大纸袋,里头鼓鼓囊囊的。
周岚斐偏了偏头,那粉毛少女恰好看过来,两人视线一碰,少女立刻像是炸了毛的斗鸡,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
周岚斐坦白道:“我饿,想看看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谁说是给你带的了!”姜棠踮起脚将东西搁置到床头柜上,稀里哗啦的把纸袋揉皱,“我说是给你带的了吗?自作多情什么!”
“不是吗?”周岚斐道:“好吧,我的错。”
发脾气的速度赶不上对方道歉的速度,这就有点难受了,姜棠沉默了一会儿,一声不吭的撑开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一碗打包好的美龄粥,不情不愿的放到了病床配套的用餐桌上,末了还不忘把周岚斐的病床摇起来。
“吃死你!”她递了勺子给周岚斐,掷地有声的说。
“那不能够。”周岚斐坐直了,慢条斯理的整理餐具,“否则对不住你与卫先生的一番辛苦。”
提到卫珣渊,姜棠眼底的锋芒敌意彻底不加掩饰的暴露出来。
“你还好意思提渊哥?”她冷笑一声道:“你配吗?”
“我不配么?”周岚斐用小勺不疾不徐的搅动洁白浓稠的粥汤,声音四平八稳。
“你当然不配了!”少女骄矜的环起手臂,横眉立目道:“不瞒你说,虽然渊哥再三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但是在我看来,像你这样恩将仇报不识好歹的臭道士根本就是死有余辜!不值得渊哥费半点心思!”
她话说得尖锐,周岚斐却也没生气,舀了一勺粥轻轻的吹气,“卫先生是个蠢人?”
“当然不是!”姜棠摇头晃脑:“我家渊哥不要太厉害!”
“那我如果真的死有余辜,他做什么还千方百计的送我来医院呢?吃饱了撑得呀?”周岚斐道。
姜棠一愣。
“那,你看我这么分析对不对。”小少爷含了一口粥,吃相十分典雅,全然咽下去才道:“如果说‘你们渊哥是智者’这点成立,‘他救我一命’这点又是事实,那么‘我是好人’这件事就是个真命题。”末了他认真的总结道:“你应该相信我的确有苦衷。”
姜棠:“”
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的姜小棠女士成功被绕进去了。
少女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周岚斐。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她耍无赖似的磨牙,气急败坏的跳起脚来,指着周岚斐道:“反正就是因为你莫名其妙的晕倒了!还正好倒在渊哥怀里!渊哥误以为你是因为他才晕倒的!心里有愧疚才把你送到医院来!渊哥侠肝义胆,但你这是赤裸裸的碰瓷!”
周岚斐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光逡巡。
记忆随着少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指责逐渐拼凑了起来。
对了,他似乎是在去往高丙家的途中遭遇了一场十分厉害的鬼打墙,困局被他以天雷强行破开,但后来衍生出了一道墙中墙,在那片阴地鬼蜮里,有一座虚幻的古城墙他爬到了城墙的顶端最高处,垂眼,看见了许多许多的——
颅脑内骤然起了一阵刀割般的剧痛,生生掐断了他的思绪,周岚斐甩了甩头,握着勺子的手指紧了几分。
幻景中的细节他不记得,不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双层魔障的阴地鬼蜮与阳间之间有着厚厚的壁垒,坚实程度堪比生死大关,卫珣渊居然生生将其打破了
玄门中人皆知,阴阳之隔乃是世间最难以跨越的鸿沟。生为阳则死为阴,人畜虫草为阳,魂鬼则为阴。
羽师穷其一生,不过也就是在寻找媒介借以贯通阴阳,或是焚香,或是挂幡,或是绘制法阵咒文,但很少有人能够直接的突破阴与阳之间的界限,绕是周岚斐自己也需要以血为祭,无限放大天雷的力量才能勉强的打开缺口那么一小会儿。
卫珣渊却做到了——他没有携带任何法器,只身站在阳世,徒手破开了那厉鬼织造的重重阴门。
不得不说,的确很厉害。
周岚斐打心底生出几分钦佩,但也确实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在听见男人的声音时,他产生了一瞬间登顶的恨意。
那恨意撕开了他的理智防墙,所以他条件反射的就把雷符拍出去了。
不应该啊!
没有来由,匪夷所思。
鬼魅也许真的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吧。
周岚斐这么自圆其说,呼出一口气,却被滚烫的粥呛到,轻轻咳嗽起来。
姜棠在一旁不停翻白眼。
“活该。”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一旦仰慕起谁,就会格外的坚定不移。
姜棠一直自诩是卫珣渊的头一号狂热迷妹。
卫珣渊极少情绪化,行事沉稳,关键时刻又不失狠厉,堪称药总手下执行力的天花板。姜棠对他的崇拜由外及内,一直把卫珣渊奉为男神一样的存在,做啥事儿都要跟着他。
那天的情形,少女却始终记得。
男神本神抱着这个最讨人厌的羽师家族的少年从巷陌中走出,喊她打120。
整个过程虽然有条不紊,最终周岚斐还是住进了宁城附属医院最好的病床并脱离了危险,但姜棠还是看得出来,卫珣渊是真的急了,那时有流露出了几许失控的模样,这不免让她感觉塌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