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小太子出现,眼下两团深深地乌青。
“我想过了。”他低声说:“镇河堤坝是为了抵挡东渠随潮涨灌入护城河,若没有潮涨之危,这镇河堤坝破与不破就不再是问题,我也可以与父皇有个交代,东海之滨有白鸟守定海玉珠,若能取得,或许一切便迎刃而解。”
东海之滨白鸟身魁如山,长喙如钩,他幼年时曾听身边的人说过,那是连巨鳄都能捕食的猛禽。
小太子似是在呢喃自语,却又像是在说给谁听,这一切被卫珣渊听在耳中,鲛人少年的眼前发亮,宛如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般站起了身。
“阿斐,我替你去东海取定海玉珠。”他斩钉截铁道,顿了顿,他变得分外卑微,“我知道现在要求这些于你而言很苛刻,但是,我肯求你,在我回来之前,务必保住泉先,我一定会带着东西回来,让你给你的父皇一个交代。”顿了顿,他上前去伸出手,似是想要拽一拽小太子的袖口,却还是克制疏离的止在了半途之中,“求你求你看在我们这么久以来的情分上,不要让他们被赶尽杀绝,”
“我允了。”小太子阖了阖眼,平静道:“你带上我旧日的佩剑,助你此行畅通无阻。”
一切人和场景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走马灯似的画面。
卫珣渊在途中屡屡遭遇雷击,最终抵达东海之滨,他以小太子的剑斩杀了白鸟,又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折返,此行却仍然耽搁了足足一月。
周岚斐退了两步,往后的这些记忆都变得仓促而潦草,这约莫是卫珣渊最不想触及的痛处。
末了,一切定格在了南海之畔。
原本蔚蓝色的海水变成了瑰丽而又诡异的深紫色,海浪一下一下的拍着沙滩礁石,便总有鲛人的尸体被推上岸,他们似是被虚无的力量贯穿,身上有着一些被血污沾染的伤口,青色的巨大鱼尾扇子一般展开铺陈,却失去了鲜活的光泽。
天穹压的极低,南海之滨尸横遍野,有种死气沉沉的美丽。
与此同时,酩都的方向依稀传来了庄严的号角之声,那是太子登基的仪式正在进行。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周岚斐这个旁观者的心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如黑鸦羽翼般的疑影,伴随着一阵阵的发寒,他忽而极惊恐,回眸间,他看见了拖曳着步伐的卫珣渊,这种恐惧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卫珣渊跌倒在地,他摸出小太子给予他的佩剑,剑柄与剑刃折断,从槽里掉出来一张皱巴巴的黄符。
是天罡五雷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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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连敷衍我也不愿意。
卫珣渊豁然睁开眼。
“有人进了我的迷迭幻景。”
这不是一句假设,而是一句肯定的陈述句,一旁的丁无药和沈常青兀自在说着话,被他飞身而起溅了一身的水,纷纷一边抹脸一边骂骂咧咧。
衔月谭中丰沛的灵气不仅使他胸口的伤痕迅速愈合,还使得他的头发无限生长,卫珣渊皱了皱眉,显然有些厌烦,他不答话,从一旁的低垂的花枝上折了半截,信手将头发盘起。
“喂!你别是打算去找周岚斐吧!”沈常青道。
“我刚刚说你重伤不治,你现在去不就穿帮了?”丁无药道。
“我本来也没打算配合你演苦肉计。”卫珣渊道。
“嘿,我说你真是个死脑筋。”丁无药说。
“我跟他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人擅闯了ocean。”卫珣渊道:“我的迷迭幻景藏的深,寻常人不可能发现,肯定是出事了。”
“说起来,我有好一会儿联系不上阿姜了。”沈常青道。
卫珣渊皱了皱眉。
“答应他守好门的是你们两个,记得遵守诺言。”他扔下几个字。
“得,这就是让我们别去干扰他的意思呗。”丁无药耸耸肩:“罢了。”
卫珣渊驱车前往ocean。
不出他所料,ocean的大门口堵满了人,将他的店面砸的不成样子。卫珣渊蹙起眉头,他能看出这些都是障眼法遮掩的纸人,这些纸人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蝗虫一般,画面委实有些恐怖。
卫珣渊绕了半条街,找见了纸人的源头——一家废弃的寿材铺子,纸人们就像从游戏的出生点无限刷新一般,不停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冲,走路一摇一摆,怪异至极。
男人冷哼一声,垂首扯开了路边坚硬扎入地基的消防栓。
约摸是下方的水管一并被砸破了,高压的水流“呲呲”的四下喷溅。
但很快,这动静就被另一种声音所取代。
那一瞬间,犹如正站在江海岸边,而龙吸水的壮观景色近在咫尺——水浪凌空卷起,乘御着呼啸凛冽的风!
卫珣渊动了动手指。
“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寿材铺子被前后贯穿了!
可这还只是个开始。
水浪像是一双巨手,在洞穿寿材铺子的门面之后握紧拳头,反向拉扯!整个墙体脆的像是果壳,被寸寸剥落!内里的隔间乃至整个混凝土的天花板都被狠狠的撕扯了下来!全线垮塌!
寿材铺子一片狼藉。
邻里有人听见了动静,纷纷探出头来围观,而后一个个尖叫起来。随处可见形态各异的无头纸人身体,有的被压在废墟之中,有的飞溅出去粘在别人的窗户上,甚至有的还摇摇欲坠的悬在断裂的房梁上要掉不掉,身体被水浸湿泡的半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