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朝有过一闪念,自己刚刚随意列举的那些太太里,只是顺口提了一个“周太太”而已,难道因为这个他便不高兴了?可他又没明说那个“别人”指的是谁,她便没法腆着脸再去问。
她点点头,只能小声地对他说句“谢谢”。
周怀年好似对她的客套有了免疫,没有再理会,便将话锋一转,说起此番她赴约的目的。
“那些衣料,你就留着吧。都是时兴的,多裁一些放着。如今怎么也算得上是江家半个掌权人,这出来出去的,也好换着穿。”
穆朝朝蓦然想起,那日对他说的那句“没有好衣裳”的话。又想起自己说那话时的情境,脸便显见的更加红了。
“我那日……那日是随口说说的,家中还有好些裁完没来得及穿的衣裳,不用再费那个心。”
那日的事就像一场梦,周怀年尽心地藏着,只有夜深无人时才敢细细咂味。经她这么一提,倒又忽然变得真实了许多,叫他没法不生出一些更深的想法。
“朝朝,那日……我弄疼你了吧?”
穆朝朝听他说这话,呼吸瞬间屏住。
“是我鲁莽了。但不管你怎样责怨我,若重来一次,我应还是会那么做。这与我帮你无关,你当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穆朝朝拿指尖狠狠抠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这才好似有了呼吸。
“阿年哥,对不起。这件事上,也有我的责任。”其实这“对不起”的话,该对周太太说,可她哪有脸?
分别多年,周怀年还是更喜欢喝了酒的她,不似这般生分以及如屡薄冰。哪怕知道,那日她是带着目的接近,却也有一刻让他深以为,她当与他一样,是沉溺在了他们意乱的情迷里,与谁都无关。
是梦。可有念头,才能成梦。她该是一样。
“无甚对不起。从前江家也是留我吃过几顿饭的,帮个忙而已。”他又把话岔到了这里,只想让她觉得,他与她好,和谁都没有关系。什么周太太,什么江少爷,能谅她,并与她贴着心的,终究只是他周怀年一人而已。
“端阳节眼看就要到了,你说的江家的两个小娃,我还从未见过。倒是可以把衣料留给他们,只当是我作为兄长,提前给的见面礼。”他的慷慨,甚至能够爱屋及乌,只要讨她欢心,怎么都可以。
见他已如此说,她若再推辞,未免显得太过矫情。穆朝朝应下,就按他说的,是他给江家的两个小家伙送的端阳礼。
一顿饭,除了那个吻有些逾矩,别的时候,两个人都谨守安分,有最得体的礼仪。只是浪费了万源饭店那间房可赏外滩夜景的最佳地理位置,未等黄浦江边的灯光都亮起,穆朝朝便与他告辞。他也绅士,送她上车,只想时间尚许,他们来日方长……
*
回到江家,让两个小孩选衣料,他们果然很高兴。
穆朝朝也选了一匹,天青蓝的。
就像多年前,北平初秋的天空,映在那片荷塘上的颜色。
清冷,却澄澈。
PS:
端午安康呀!这章应景了!
第五章夫妻
端阳节转眼就到。
药铺今日格外忙碌。倒不是看病抓药的人多,而是买艾叶、雄黄的人排起了长龙。因江家药铺重新开张算是新店,今日有买一送一的馈赠,故比其他店里的人都要多。
穆朝朝如今是这店里正经的当家人,年纪虽小,但办事伶俐,且在人情世故上,也不似别的女掌柜那般抠唆刻薄。今日过节,她还在家中亲手包了粽子带来,店里不论伙计还是抓药的师傅、诊病的堂医,都得了她的粽子,外加一封过节红包。即便忙得脚后跟不着地,人人脸上也都漾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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