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阿笙顿了顿,接着试图替周怀年解释道:“先生在医院也待了好几天了,家中还有个孩子不是?也不能一点儿都不管啊,您说是不是?”
穆朝朝心里虽有些失落,但阿笙的话是在理的,他回去亦是再合理不过的人之常情。于是,她点了点头,勉强从脸上挤出点微笑来,“嗯,知道了。是该回去的。”
阿笙见她这般,于心不忍地又补充了几句:“您放心,先生说了入夜前就回来。就是……就是……”
说到这,穆朝朝见他吞吐起来,便追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他说回医院后,要住到二少爷病房旁边的那间病房里去。这不,让我现在回原来的病房,去取一下被褥,晚上好搬到那里去。”阿笙说完这话,又立马解释道:“嗐,都怪这医院的破规定。什么特殊病房不许家属陪床,要不还像原来一样,一家子都住在一个病房里多好。先生这也是心疼您,这才想着自己住到二少爷隔壁去,这夜里要有个什么需要啊,由他来操心就好。您还睡原来的病房,正好能睡个整觉,好好地歇一歇。”
尽管阿笙解释得有理有据,但穆朝朝还是知道,他这是真的生了气。可山下渊一那里,她也真的没法不做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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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低头
正如安东尼医生所说的那样,小穆安的手术十分成功。小家伙在特殊病房里待了五天以后,如今已然能够活蹦乱跳了。除了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以外,在隔壁病房里时刻待命的周怀年更是功不可没。
就在小穆安身体逐渐恢复的五天时间里,穆朝朝的确是一点儿心也没操。每天,只要一到探视时间,周怀年准保就在小穆安的病房里,不厌其烦地陪着他玩。而夜里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也会以孩子父亲的身份,由他全权负责与大夫或是护士沟通。只是在这期间,他仿佛是在刻意地回避着穆朝朝。虽说倒没对她视而不见或是不理不睬,但在两人的相处上,穆朝朝总觉得多了一层隔膜,不像先前那些总被他缠着、腻着的时候。这多少会让她的心里有些失落,而她也曾试图去解决,但只要提到“回国”二字,或是提到“山下渊一”的名字,周怀年的脸必定会冷得很难看。于是,直到小穆安都要准备出院了,穆朝朝也没能想到一个可以劝服他的办法。
而眼下,除了回国之事,还有另一件事是更为棘手的——出院这天,他们回到了周怀年在伦敦的房子,晚饭以后,周怀年让她自由选择,是住他的主卧,还是住其他别的房间。这话虽不是他亲口问的,但当他的管家十分有礼地向她介绍每间房间的大小、朝向以及各自的便利性时,穆朝朝便猜到了他的意思。
不用说,主人家的主卧房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一定是最好的,且主卧还直接挨着小穆安的房间,怎么说她都应该选在这里。
然而,鉴于这段时间他们之间不冷不热的关系,穆朝朝并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既然他提供给她多种选择,那起码在他心里,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意愿不想与她住在一起。穆朝朝这样想着,便对管家说道:“麻烦您,能在孩子的房里多加一张床吗?孩子与我一起睡惯了,若是忽然分开,又是在陌生的环境里,我怕到了夜里他会感到害怕。”尽管周怀年早就挑选出一名女佣来特地照看小穆安,但穆朝朝的担心也仍然是存在的。而这便也成了一个顺理成章的解决方法。
然而,闷了好多天的周怀年,哪会去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事,一听她不愿住在主卧,心里便不舒坦起来。见佣人已经照她的想法搬新床去了小穆安的房间,他便抱了自己的被褥也到那里去。
小穆安的房间里,穆朝朝正与一名女佣一起在铺床,见到周怀年抱着被褥进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女佣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垂首侍立在原地。
还在摆弄新玩具的小穆安见了他,连忙丢下玩具,张开小手臂向着他跑去,“爸爸!爸爸!你是要来陪我睡吗?”“爸爸”这个词小穆安如今说得越来越顺嘴,并且还一语道破了周怀年的的想法,“你和妈妈是又能一起陪我睡了吗?”小孩是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也不管大人处在什么样的情境里,他都能把所有人的心思给一下点破。
穆朝朝的脸上略显尴尬,但见周怀年正在盯着自己,于是赶紧移开眼神,继续低头铺着自己的被子。
周怀年走进来,将自己的被褥往那张新床上一放,淡淡说道:“安儿已经习惯由我来陪着,今晚我睡这里,你睡我那间房去。”
他的话没有什么不合理,更何况这是在他家里,他想睡哪儿,自然没人能管得了他,但他的语气明显能听出是在“找茬儿”。
穆朝朝“嗯”了一声,不冷不热,不喜不怒的。而后转头就走,根本就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小穆安原还兴高采烈的一张脸,这会儿便也耷拉了下来,“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
周怀年收回停留在门口的落寞目光,转而对小穆安强颜欢笑道:“没有,爸爸怎么会和妈妈吵架?好男不和女斗,这话你知道吧?”
小穆安虽对这话一知半解,却从这几天的情形里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撅着小嘴“哼”了一声,对周怀年说道:“虽然你对我很好,这几天我们一起玩得也很开心,但你要是和我妈妈吵架,惹得她不开心了,我也是会不理你的。”
“嘿,你这小家伙儿!”周怀年忍不住说了句京话,并用手轻拍了一下小穆安的小脑袋瓜,脸上却是笑起来。是个好孩子,能时时刻刻为母亲着想,不会被“糖衣炮弹”迷了心智,长大后必然差不到哪儿去。朝朝一番辛苦,教出了这般懂事的孩子,他的心里是很欣慰,也很感激的。想到这儿时,憋了好些天的怨气便不知不觉消散了一些。他暗自轻叹一声,想是没有比低头更好的办法了……
从小穆安的房里出来,穆朝朝还没来得及再另选房间,便有佣人引她到隔壁的主卧房去。她想拒绝的,但看到那佣人满脸写着“为难”二字,便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听人安排了。
他的房间还是如从前一样,简单、干净。尽管他已有些日子不住在这里,穆朝朝还是能在这间屋子里感受到他的气息。并且只有他的气息,这是能让她暗自感到安慰的事。然而,想起方才进门,丁佩玲以女主人的姿态热情迎接他们时,穆朝朝的心里还是挺不痛快的。接下来的那顿晚饭,虽然是一桌佳肴美馔,但她却吃得没滋没味。席间只听得丁佩玲在事无巨细地向周怀年说着周家小少爷的各类长进和种种趣事,也见得周怀年脸上这些天以来难得一见的由衷欢笑。在俨然一家三口的温馨氛围中,偏她与小穆安是客,是多余,连周家小少爷也不拿正眼来瞧他们。光是佣人们将所谓的“太太”挂在嘴边,却还不如丁佩玲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听命。
这样的滋味说出来便是妒忌,咽进肚子里便是自己才能尝到的苦涩。尽管周怀年说过,丁佩玲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但她也还是畏于会有“鸠占鹊巢”的议论产生。总之,眼下的情形是很让人难受的,尤其是周怀年对她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她在浴室淋浴时想到这些,脑子里一阵乱哄哄的。于是,举起花洒,将自己从头淋到脚。
热气蒸腾上来,哗哗而下的水柱虽不能把人浇得清醒,却也有将人浇至麻木的作用。等她长长地冲了一个热水澡,脑子彻底空白的时候,穆朝朝这才略显疲惫地裹了浴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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