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平川。”李畅觉察到他的异样,愈发温柔地唤他,一双纤手也愈发握紧他的手。然而步平川却猛地抽手,身形一闪,如游龙般掠出数丈之外,再连续数个空翻,眨眼间消失在道旁万瓦鳞比的屋脊上。
“步平川——”李畅的声音如扑扑拍翼的雀鸟,追不上他大鹏展翅般的身影。她怔在春光明媚的街头,一身花影扑朔的霞衣,光艳依旧,容颜却不复光艳如花。她的眼泪,纷纷落,仿佛花瓣凋零。
第113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13)
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姚继宗愣愣地立着,一声长叹。
阮若弱拖着李珉一进门,就忙不迭地指挥老花农关门。边指挥边继续拖着他走,眼见着大门阖上,他们也走进后园的水榭来了。阮若弱才松口气,放慢了脚步。惊觉自己还在拉着李珉的手,这实在不合礼数,赶紧松开。
“七皇子,你以后出来,还是要多带些人马。这样轻车简从的怎么行?若是再像上次那样,半道上杀出个刺客来,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人砍的。”方才那一幕实在悬如高空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要了命。阮若弱想起来不免有些后怕,当然要说一说李珉这样随兴所至的微服出游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珉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完全话不对题。阮若弱莫名其妙之极,反问道:“知道什么?”
李珉看定她,语气从容,缓缓地道:“知道李畅护着的那个人,就是上次要杀我的黑衣刺客。”
李珉答得静定又肯定,这句话犀利如乱刀斩,字里行间藏了利刃雪亮。阮若弱被他一句话斩过来,猝不及防,险些要乱了阵脚。嘴里犹自犟道:“李珉,话……可不要乱说,你凭什么……说人家是刺客?”
“他的眼睛。”李珉答得简短。
“眼睛?你只凭一双眼睛就指证他?也不怕冤枉好人。”
“我记得他的眼睛,更确切地说是眼神。那种凛冽眼神,寒光四射如飞刀,教人无法逼视。当日我只看了一眼,就一直刻在脑子里。绝对是他。”李珉肯定的无以复加。
“那个……不要太肯定,要知道人的记忆力也会有出差错的时候……”阮若弱打着哈哈,还想要负隅顽抗。
李珉打断她的话道:“既然如此,那我再出去仔细看他一看,认认清楚,不要真得冤枉了好人。”话一说完,他便转身又朝侧门走去。
“你给我回来。”阮若弱大急,忙一把拖住他。刚刚多亏了李畅才兵不刃血的保他周全,这会又送上门去,可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压得住阵了。
“如果他不是刺客,我与他接近,你和李畅那么紧张干什么?”
阮若弱怔了半响,方一跺足道:“好了好了,被你打败了。是,他是那个刺客,看在李畅的情面上,李珉你高抬贵手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的?”李珉再一次问道。
“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而且也是刚刚才知道。”阮若弱不打算跟他细说。
“李畅,她怎么认识这个人的?是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要杀我吗?还有,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李珉的疑问很多。
阮若弱一条条解答,“这个人叫步平川,是位游侠,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李畅是偶然认识他的,一见钟情。她应该也是在你遇刺之后,才知道他要杀你的。她也很难做,既要保全你又想顾全他。你……体谅体谅她的难处,如果步平川就此罢手,你就不要再追究他了。”
第114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14)
李珉沉思了很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步平川为什么要杀我?”
阮若弱双手一摊,爱莫能助地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但我不知道。如果你找到了答案,请记得说给我听听。”
李珉不说话了,眼睛看着水榭旁一圃开得鹅黄雪白的水仙花。春风拂过,花瓣与粉蝶齐飞,映着池水绿如蓝,景致美妙如画。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李畅,那个春光般美丽的玉人儿,她怎么会爱上步平川,爱上一个冬日般严寒肃杀的男子呢?
姚继宗跟着李畅,双脚几乎踏遍长安路。
李畅把她和步平川曾经单独去过的地方一一寻遍,可是哪里寻得到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她终于走累了,双腿乏力,几乎再也挪不开步。姚继宗比她还要累,他可是九死一生从悬崖下爬回来的。本来就体力大减,何况还带了一身伤痛。他很想找个软乎点的地方倒下去大睡一场,却打着十二分精神,跟在李畅身后步处,不离不弃。
“李畅,要不休息一下再走吧。”看着李畅也走不动了的样子,姚继宗追上来建议道。
李畅确实是累了,没有拒绝,和姚继宗一起在道旁一个茶摊坐下。伙计斟出两碗茶来,她端起一碗在口边轻啜,姚继宗则一边吹着气一边忙不迭地喝,一碗茶很快就落了肚。他跟着李畅走了这么久,实在渴极了。
他饮牛似的喝茶,李畅看了幽幽地道:“姚继宗,你何苦跟着我?”
“李畅,你又何苦大街小巷的四处找步平川?”姚继宗反问道。
“我……没有办法。”李畅的声音更加幽幽然,夹杂着深深的叹息。“不找到他,我一颗心就安不下来。”
爱情,像一场劫数。爱上一个人,就是劫数的开始。从此自己一颗心便不由自己控制,悉数受控于人。喜怒哀乐,都在他人掌控之中,不是不吃苦的。更要命的是,每每苦头尝尽,还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