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欧阳洛说有私事希望他成全,暄襌顿时明白。
“是为了翠儿吧?”暄襌微微一笑,“翠儿几日未归,本王已猜中一二。”
欧阳洛笑道:“七王爷真是慧眼如炬!实不相瞒,小侯一见到翠儿,就喜欢上她了。只是,本朝有规矩,皇族,公卿侯爵等娶妻,正室须得五品以上出生。翠儿的出身,我并不嫌弃,但不能坏了规矩。因而,只有委屈她做个妾。这怎么说也是件喜事,您是翠儿的主家,小侯今天来,就是想先跟王爷说一声,问问您的意思。若不反对,我再正式下聘。”
欧阳洛与暄瀚多年好友,与暄襌也很熟识,平日里多有来往,互相之间也不拘泥于辈分礼节。此时说起婚事,欧阳洛对暄襌多了几分敬意,心里却有些许遗憾。倘若这翠儿不是王府的丫鬟,而是暄襌的女儿或侄女,或外甥女,或别的什么亲戚家的孩子多好!
但仔细想想,翠儿虽然漂亮,却不识字,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鬟。若让她做正室,她也没有那份能耐,倒不如就安心做个妾,整天吃喝玩乐,陪陪他,管管府里的下人也好。
何况,欧阳洛本是看上许卿柔的,对翠儿的感觉终究差了几分。只可惜那许卿柔是奸细,如今又不知所踪,欧阳洛想给自己收个妾,自然要漂亮听话,又年轻性子好的。翠儿正好合适,且从丫鬟一跃成为侯爵的妾,也不算委屈。
暄襌见欧阳洛如此郑重其事,也不为难,笑笑道:“既然侯爷喜欢,领去便是。但,她父亲虽不在了,母亲仍在,且就在府里。不管怎样,她母亲终是长辈,婚事总要跟她禀报一声。”
欧阳洛早已从翠儿那里得知其母在七王爷府上做厨娘,今日也是有备而来,就说,那不如他现在就去看看翠儿的娘,探探她的口风。若翠儿娘同意,他便选个日子过来下聘。
按照规矩,纳妾不走六礼,成亲之日也不走正门。但问名,合八字,下聘这些却少不了。只不过妾的地位不如正妻,聘礼和一应礼节皆要简朴得多。翠儿对欧阳洛说,只要他是真心喜欢,想要娶她,这些礼节都不重要。但她好歹也是嫁一回,婚服花轿,吹吹打打也是要有的。
欧阳洛全都答应翠儿,先给她买了几身好衣服好首饰穿戴起来,又带她回七王爷府,说要问问七王爷和她母亲的意思。翠儿见欧阳洛如此重视,心里十分感激。再想到自己以后虽然不是夫人,却是他正式娶的妾,日子自然比做丫鬟好过得多,更是激动非常。
翠儿从正厅退出后,快步去找母亲。众人见她回来,且打扮得光鲜亮丽,一下子旁若两人,都夸她美若天仙。翠儿十分害羞,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们尽哄我。
丫鬟仆妇们围拢来,问她是不是找到什么好婆家了,不然哪来这些好穿戴。他们都听说了许卿柔被打入死牢的事,见翠儿回来也不敢问,只缠着她说笑。翠儿也不隐瞒,说新燕侯欧阳洛瞧得起她,要纳她做妾。
此前被派去伺候许卿柔的那两个丫鬟,原先还挺同情翠儿,觉得她命不好,跟了个奸细小姐一起被抓。可现在见她跟侯爵一起回来,而且马上就要嫁给侯爵,不禁羡慕嫉妒恨,眼里满是光,恨不得自己能跟翠儿换一换。
“咳,我这样的出生,只是去给人做妾罢了。”翠儿脸上洋溢着笑意,“不过,是去给侯爷做妾,总好过下田种地。”
她知道,在这些人面前不能说好过做下人这样的话,不然会得罪他们的,母亲还在王府做工,可不能让他们欺负她。她即使嫁过去,母亲也不能跟去,她也不敢保证欧阳洛可以好好奉养母亲,万事还得小心。
“啧啧啧,嫁给侯爷啊,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翠儿真是好命啊,翠儿娘,快来,你闺女要嫁人了!”
“啊啊吖,谁要嫁人了?我要吃喜酒!”
翠儿与众人没说上几句,母亲的面都没见着,就看见秦良澍领着暄安暄辰两兄弟来了。
她忙给他们施礼道:“三位公子好。”
秦良澍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要嫁人是吧?”
他刚问完,翠儿娘出来了,系着围裙,衣服上也打湿了些。见翠儿打扮得如同小姐,吓了一跳,问她这些穿戴哪来的。
翠儿不及回答秦良澍,赶紧跟母亲解释说,新燕侯与她情投意合,想要收她做妾,这些穿戴都是欧阳洛给她买的。这回,欧阳洛特地跟她回来,就是要来商量婚事的。
秦良澍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想起许卿柔来。虽然他不爱她,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第一回定下的妻子。如今妻子的家没了,全家人都遭难不说,她也莫名其妙成了奸细,还离奇失踪。此刻,七王爷派去伺候许卿柔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侯爷的妾,而许卿柔却不知生死,人尸不见,叫他心里怎么能好受!
翠儿和母亲说着话,暄安和暄辰也过去搭腔,说没想到,他们家的丫鬟还能去做侯爷的妾,从此要过好日子了,可别忘了大家。又说,翠儿娘在府里做了这么多年,王府就是她的娘家。若是欧阳洛敢欺负她,只管来告诉他们,他们会给她出头。
秦良澍见状,耍起赖来,扯着暄安闹,叫给他找个媳妇。暄安以为秦良澍是看到翠儿要嫁人受刺激,忙好言安慰说一定给他找个好媳妇。暄辰却嘟囔道,你若这样傻下去,谁家姑娘肯嫁你。秦良澍听见却不在意,他知道自己比这兄弟俩好太多,只是无缘遇到能与他结亲之人。
想当年他遇到依云,两人心心相印,他也曾发誓非她不娶。然而,依云却命薄福浅,生了场大病后一命呜呼。那时他哭得肝肠寸断,不相信依云已死,也真的痴痴傻傻了一段时间。
刚才秦良澍找到这兄弟俩,先是装傻,后来又一本正经地问他们那天是怎么把许卿柔弄丢的。两兄弟也不知秦良澍是真傻还是假傻,以为他见自己定下的媳妇没了,心里着急才问他们,就将当时的情形如实说出。
秦良澍明白这两兄弟虽有些功夫,脑子却不如他那般精明,中了奸人的计才知道自己没做好,也不怪他们。他此时只想查出事情真相,许卿柔到底是真是假,又去了哪里。若这后面隐藏着极大的阴谋,王朝统治或被撼动。
此刻,见翠儿欢欢喜喜地跟新燕侯欧阳洛回府,脸上满是兴奋,小脸绯红;再想到不翼而飞的许卿柔,秦良澍甚至以为,许卿柔是被翠儿害死的。说不定,翠儿跟欧阳洛合谋,陷害许卿柔是奸细,之后……唉啊,她真可能这么狠毒么?
看着翠儿满脸笑容地与大家说话,她母亲也十分高兴,秦良澍心里如同暴雨将至,阴沉得压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沉下脸,缓缓退出小院,走了。他要去找个关键人物,问明这件案子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