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商议没有任何结果,但他们都明白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警惕,不要让外人来家里。上官无忧坚信许卿柔还活着,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被当作人质来与朝廷谈判。于是,三人都决定分别派人暗中调查,时刻警醒。
今天是女儿秦如冰的头七,秦敢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那么珍爱的女儿,貌美如花,当年差点被送进宫。要不是他死命拦着,如今也是妃子了。但秦如冰不愿意,他也不愿意。谁知,给她找了许庆龙这么个好后生,两人却无缘相守。
或许,这都是许卿柔害的。
这么一想,秦敢马上打了个冷噤。本来,他不应该这样把责任全推给一个女孩子,可这个许卿柔的种种表现,以及她醒来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他不得不对她警惕。若她真是北蛮奸细,或与一袖牵是一伙的,真的是后患无穷啊。
看看时候不早,秦敢心情沉重地回了家。道士推算,秦如冰死后第十一日回煞,今天这头七,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晚,他这个一家之主不能不在。
院子里弥漫着香火的味道,道士在做法事,夫人带着一众家人在拜神祈福。戴姨娘仗着怀孕,非但没有拜,连来都没有来。一问,丫鬟说戴姨娘在厨房给他们煮馄饨。
“她在煮馄饨?”秦敢不相信地问,“她可是从不下厨的,怎么今天去了,不怕累着么。”
丫鬟答:“戴姨娘说,她怀孕,不方便跪拜,又怕香火熏着腹中胎儿,不如去给大家煮馄饨,也是一番心意。”
秦敢点头,摆摆手让丫鬟退下,径直去了厨房。他真没想到,戴姨娘会这么有心,真该好好谢谢她。
到了厨房门口,秦敢正要迈步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一只脚踏在半空又缩了回来。只见戴姨娘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纸包,往两只碗里抖药粉。之后,她才开始舀馄饨,刚才那两只碗与其他的花色不一样,她舀馄饨进去后还特地用汤匙搅了搅。
弄完,戴姨娘微微一笑,将这些馄饨都放在一个托盘里,想要端起又好像嫌重,皱眉放下。然后,她又把旁边包好没煮的倒了些进锅里煮。
秦敢见状,一团怒火直喷喉头,真想立刻上前质问。但,他还是忍住了。之前一直忙,加上不太相信她会这么做,只是对儿子敷衍了几句。没想到,这回让他亲自撞见,想不信都不行了。
他想了想,往后轻轻走出几步,又故意咳嗽一声,故意将脚步踏重,喊道,娇容,他们说你来煮馄饨,是不是呀。
戴姨娘听见,先是吓了一跳。但想到秦敢这会儿才来,而且人未至声先到,应没看见她放药,便高声应道,将军,我已经煮好了,正要端出去呢。
秦敢嗯了一声进来,奇怪地问:“咦,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厨子呢,那些丫鬟仆妇呢,都哪去了?”
戴姨娘之前怕有人在身边不好动手,早就指使他们干别的活去了。
秦敢问起,她便扯谎说:“哦,我是想,平日里他们都挺辛苦的。今天日子特殊,我也没给将军做过什么,往日如冰对我不错,我这个做姨娘的也没给过她什么。今晚是她的头七,你们都又伤心又累的,我就来煮馄饨给你们吃。哦,将军,我身子不便,这些馄饨,你能帮我端出去吗?”
秦敢当然说没问题,刚刚端起托盘,戴姨娘又指着那两碗放过药的馄饨说,这是给你和二公子的,我多加了点排骨汤。那儿还有很多没煮的,一会叫下人来煮给大家吃。
之前看见她下药,秦敢就已怒火丛生。此刻她再这么特别说明,他心里的火更甚。但今天是女儿的头七,他不想把这事闹大,免得夫人更伤心。可戴娇容这么做,已经彻底寒了他的心。若不是她怀着孕,他真想现在就把她休了,赶她出府,随她自生自灭!
“哦,你真是有心了!”秦敢一语双关,端着托盘出门。
戴姨娘以为他不知道,放心地跟了出去。
路上,秦敢突然问,娇容,你是不是想做正室。戴姨娘一听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只要将军对我好就行,是不是正室没那么要紧。
若她真是这么想就好了,秦敢心里暗暗感叹。又问,你可是嫌我老了,想找个年轻的相好?
戴姨娘吓了一大跳,站在那里解释:“没有!将军,你是听什么人说的?”
秦敢道:“我知道,我大你二十岁,论年纪可以做你爹了,你心里自然会觉得委屈。若是你有相好的我可以放你走。”
“不,将军!”戴姨娘竟然跪下求道,“别,别赶我走!娇容虽然年纪与二公子差不多,可是从没嫌过你老。将军,请你相信,我是一心跟你的,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正室。将军疼我爱我,娇容全都明白。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请你多担待,耐心跟我说,我会改,会做好,只求不要赶我走!将军,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真的忍心不要我们母子,呃,或是母女么?”
秦敢被她说得一阵心软,也有些心疼,想扶起她,可手上有托盘,端着馄饨,只好说:“你起来吧,若你一心跟我,那便什么事都没有。我只问你,你给澍儿和我下毒药,究竟是何居心?”
其实他是想,既然自己亲眼看到,此事已经不能再拖。若继续放任不管,他和儿子什么时候被她害死都不知道。不管怎样,他都要为这一大家子人着想,不能总是护着她。那药的效果,大夫已经亲口告诉过他,他怎么能任凭这个女人这样害他和儿子!
如果戴娇容能当面跟他认错,并保证从此好好做人,安心与他过,那此事便当作没发生。倘若她一意孤行,那他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甚至想过,或许戴娇容已有了外心,那孩子也说不定是别人的,因而她才会受人蛊惑,生出害人之心。只是看在夫妻一场份上,戴娇容没有直接下药毒死他和儿子,而是用了这种慢性药,让他们父子逐渐变得痴傻。到时候,她好和别人占尽家财,外人却还以为她很有良心。
听到秦敢这么问,戴娇容吓傻了。她颓然跌坐在地,浑身直冒冷汗。千算万算,想法遮挡,竟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秦敢见她这样,不由一阵心痛,气得直发抖。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冷冷地说,你有什么说的。说到底,他还是希望她没有给他和儿子下那种药。
“将军,不知将军从哪听来的谗言,居然说我下药害你们!”戴姨娘两眼含泪,愤慨地说,“我何时给你和二公子下毒药了?有人看见,还是有人拿到了证据?我一心跟随将军,这已经是第二次怀着你的孩子了,你还不相信我么?将军,在你心里,我真是那种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之人?”
说完,她抬眼看着秦敢,泪汪汪的双眼叫他看了实在不忍心责骂。然而,他的确亲眼看见她下药了。上次,也是他和儿子亲自去她房里翻找出了证据。此刻,是什么给了她信心,让她能够这样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