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这样的日子,杀人真的合适么?秦良澍很想不通,颤声问,难道,就不能改个日子,改个处理方式,非得杀她不可?
卢氏道:“仇人不除,你爹英灵难安!”
徐玉兰也觉得不妥,小声劝止。可卢氏却坚决要秦良澍杀掉天香,还说只有天香死了,他父亲才能安息,他也才能安心做他的驸马爷。
秦良澍非常愤怒,也很难过。但卢氏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现在又是在大殿上,这样的场合,他想发怒也不合适。暄绮看出,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忍耐,不要与母亲发生冲突。
“不要……”暄绮低声说。
多的话不需说,秦良澍也明白。他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对母亲说,今天我大婚,能不能不要说这个。
卢氏沉下脸道:“不管怎样,你都要为你父亲报仇!”
秦良澍心潮澎湃,又恨又怒,却不能对母亲发火,只得说:“娘,您让我先结完婚再说好么?”
卢氏看看一旁面露愠色的暄绮,也觉得自己逼得太过,只好答应。
徐玉兰小声对秦良澍道:“二公子,别怪娘,她是太伤心了。你先好好跟三公主把婚礼办完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秦良澍忍着气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长命锁挂在七宝项间,然后带着暄绮回到座位上。
暄梐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却也猜得到卢氏的心思,不禁大为不满。不管怎样,就算真要杀天香也不能在他女儿大婚之时啊,要知道,婚礼期间杀人见血可是大忌,卢氏怎么说也是将军夫人,不可能不懂这些规矩和顾忌。
“好了,喜宴开始,舞乐!”暄梐朗声宣布,又叫过薛城与来,吩咐他看好卢氏婆媳,不要让她们闹事。
薛城与答应着,悄悄叫过几个太监宫女来吩咐,叫他们随时盯住这婆媳俩。
卢氏虽然报仇心切,也不是傻子,就算听不清皇上跟薛城与说了什么,可看到身边突然多出几双眼睛,心里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知道儿子不是真的痴傻,她刚才的话已经很清楚,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玉兰,七宝还小,吃饱了,我们就回家吧。”卢氏低声对徐玉兰说,又拉拉七宝的小手,问他还想吃什么。
徐玉兰知道婆婆在想什么,明明没有吃饱也说自己饱了,还跟儿子说咱们不吃了,回家。七宝还小,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看着满桌的美食不得吃,咧嘴就哭。他这一哭,卢氏更有了带他们母子俩走的理由,赶紧对周围的大臣们道,孩子吵到各位大人,实在抱歉,我们先告辞了。
薛城与见状,命人送她们出宫,护送回将军府。秦良澍和暄绮坐在宝座旁,见她们要走,也下来相送。卢氏临走,低声嘱咐说别忘了我的话。秦良澍心情极度复杂,一言不发地目送母亲和大嫂出去。徐玉兰同情秦良澍的处境,但当着暄绮和婆婆的面又不好说什么,欲言又止,轻叹一声离开。
喜宴之上,群臣敬酒在所难免。秦良澍和暄绮一一应酬,却都各怀心事,浅笑浮面。直至辰时中,喜宴方散,新娘新郎才被送入洞房。洞房设在暄绮宫中,早已布置得张灯结彩,十分喜庆,到处挂着红灯笼和红绸花。
两人累了一天,坐在桌旁谁也不想说话。秦良澍心里想着天香,又回味着母亲的叮嘱,心乱如麻,忍不住拿起酒壶倒酒喝。暄绮试图阻止,怕他喝醉伤身,却被他粗鲁地打断。
“你别管!”秦良澍看也不看暄绮一眼,低吼道,“我还没喝够,难得今日高兴,我要喝个痛快!”
暄绮心里别提多委屈了,公主脾气一上来,也吼道:“我是为你好,秦良澍!别不识好歹,以为自己做了驸马就可以凌驾于我之上。告诉你,只要在宫里,你就永远比我低,什么都得听我的!”
她若不说这些还好,这么一说,秦良澍被惹火了。本就不想跟公主结婚的他,岂肯俯首帖耳听命于如此一个娇纵跋扈的公主。
“暄绮,别看我跟你成了亲,可我依旧是我,不是你的奴仆!”秦良澍生气地瞪着暄绮,“你若懂事些,我还可对你客气点。若是跟我耍公主脾气,就别怪我无情!”
说完,他将新郎装除去,换回常服,拿着宝剑出去了。
暄绮急忙跟上追问他要去哪,秦良澍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要你管就大踏步而去。暄绮伤心不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宫女太监不敢劝拦秦良澍,只得进屋扶暄绮,劝她不要太伤心,驸马爷醉了才会说胡话,明儿就好了。
“都给我滚!”暄绮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关你们什么事啊,滚!”
宫人们吓得不敢再说,纷纷出去,任凭她自己在那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天香来了。虽说她误杀秦敢有罪,但皇上并未监禁她,仍可在宫里走动,只是不能离宫。宫人们再怎么恨她杀死秦将军,在她面前也终归是下人,见到她一样要施礼问好。
天香也不介意宫人们看她的眼神,径自进屋去,蹲下对暄绮道:“三公主,天香来看你了。”
她本是来道喜的,还带来了礼物,一对小金娃娃。但一见此间情形,不用问也知道,秦良澍将暄绮丢下不知跑哪去了。道喜的话此时说出也不合适,她只能将金娃娃放在一旁,扶暄绮起来。
暄绮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可怜,没想到这个时候天香居然会来,忍不住一头扑进她怀里大哭,仿佛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回家见到娘亲。
两人就这么坐在地毯上,暄绮边哭边说,将她与秦良澍之间的事一一言明,说她当初是怎么答应与他的婚事,又是怎么渐渐爱上他的。可是,秦良澍心里并没有她,即使已然大婚,仍对她如此冷淡。
天香当然知道,可她却没有因为秦良澍爱的是她而高兴,反而对暄绮十分同情。暄绮说起幼时爱过楚慕名,长大了才发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之后与秦良澍订亲,爱上他才发现他爱的是天香,自己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妻子。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么?”暄绮哀声道,“我从小到大,被人捧着宠着惯了,可我爱上的两个男人,他们都爱着别的女人!天香,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们都不爱我!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