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喉头一哽,下意识攥紧了沈子枭的手臂。
沈子枭感觉到了,反手搭上她的手背,用力地握了握。
琥珠把自己的神色收拾一番才站起来,朝江柍和沈子枭一笑:“这么晚了,我还以为除了我不会有人过来。”
江柍刻意忽略琥珠这抹未及眼底的笑,问道:“你也知道是晚上,怎还一个人过来,也不害怕?”
琥珠不在意地耸耸肩:“我都是在晚上来的,我怕他长夜寂寞,无声陪伴……至于害怕与否,他是个好人,死了也是好鬼,怎么会让我害怕。”
江柍扑哧一笑,笑声一出,心里的悲凉更深。
于是她敛笑,走向思渊墓碑之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底里说了许多的话。
有关于沈子枭已经一统天下的种种,也有她即将入主中宫成为皇后诸事,但都言之寥寥,因为她知道这些肯定有许多人都已告诉过他。
她最后只道:“思渊,你知道吗,我是你的亲姐姐。”
风声在远处呜咽。
她淡淡一笑,很是平和,又道:“我知道除了沈子枭的安危和我的平安之外,你还有牵挂,放心,父亲我会替你照顾好,至于琥珠,你也别担心。”
语毕,她又拿起案台上的三根香点燃,拜了三拜,插入碑前的香炉之中。
默默注视思渊的墓碑许久,她才转过身。
这次看向琥珠的神色比方才更加认真:“琥珠,若你真的放不下思渊,真正要做的不是夜夜来陪他说话,终日沉浸在失去他的苦痛之中,而是要继续快乐安宁地生活下去。”
沈子枭听罢,也道:“设身处地想一想,若你是思渊,看你如此哀伤地活在世上,必定亡魂不安。何况当初思渊救你,若是知道你的余生都不快活,岂非连死都没有落个死得其所?琥珠,不如回到草原吧,继续转山转水,骑着马驹快活地飞奔在草原上。”
琥珠没有说话,神色无比哀戚。
江柍上前轻轻抱住她:“好琥珠,我们不是让你忘记,是让你幸福地铭记,用笑容怀念,而非用泪水。”
话落,江柍感觉到琥珠的肩膀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直到她完全平复下来。
后来江柍也不知道琥珠是否完全想通,到最后琥珠央求沈子枭先带江柍离开,他们走了老远,再回头还见琥珠远远站在那里,面对着思渊冰冷的墓碑。
当晚沈子枭亲自把江柍送回府。
这次没有再扮作什么侍卫太监之类,因此叶府上下都被惊动,远远就见一家子人跪在门前,恭候陛下大驾。
沈子枭没有进府,他先下了马车,又把江柍从车上扶下。
才对跪了一片的众人道:“免礼。”又对叶劭说:“将军,照顾好她,初秋夜里凉,莫要让她再贪凉吃那些冰湃的果子了。”
阖府上下听见此话,无不努力抑制住讶异神情。
江柍都看在眼里,只没昏过去,低声道:“说这些做什么,我本就和这一家人都不熟悉,让他们听了去,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多贪嘴的人。”
沈子枭低笑道:“你本来就是。”
江柍:“你……”
她差点就要暴跳如雷,偏生叶劭说道:“是,陛下放心,还请陛下也保重身子,早些回宫歇息吧。”
“……”这话一出,差点让沈子枭绿了脸。
光明正大撵走皇帝陛下的,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个,而叶劭算一个。
江柍暗自笑了笑,与叶劭对视,温情一瞬,又很快别开眼。
江柍还记得,江峻岭交出帅印,解甲归田的那一日,同时也把江柍叫到面前,让她给叶劭和他自己都敬一杯酒。
江峻岭强调:“今日你们父女相见,并非代表日后你都是叶家的女儿了,而是从今往后有两个父亲疼爱你,有两个家族庇护你。同样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依旧要拿我当你的爹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