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谢绪风跟前,却忍不住顿了顿步,才又离开。
江柍看着沈妙仪的背影,问道:“刺客之事盘问清楚了吗,你们怎有闲心来逛园子。”
提起此事谢绪风脑海中便浮现出沈子枭醉酒的样子,不免唏嘘。
许是觉得世上不该再有一个失魂的人,他竟脱口而出:“殿下回宫发现娘娘送了点心过去,欣喜不已,听说您在花园中,便来寻你,又不想太刻意,便把微臣拉上了。”
江柍看着他:“这些是他告诉你的吗。”
谢绪风坦荡说:“微臣看出来的。”
江柍冷笑:“你倒是挺会为他说话。”
她因为气恼沈子枭,所以也不给谢绪风好脸色。
谢绪风却把她的嬉笑怒骂悉数收下,他没有笑,面色却如春风般和煦:“但听娘娘对公主的一番教导,便知您是极通透的人,怎会不知殿下正是因为听见您不介意新妃入府,觉得您心里没有他,才这样忿忿离去。”
江柍哂笑道:“你们男人可真难伺候,我说不许他纳妃,他不答应,我同意了,他又要甩脸子。”
谢绪风敛了眸,说道:“娘娘应该知道,晁家女之于殿下是沉甸甸的权力,您让一个君王放弃权力是不可能的,您其实……”
“所以我同意让她入府了。”江柍打断了他,“不仅如此,我还会好好待她。”
谢绪风有片刻的哑然,而后才道:“殿下平日喜怒不形于色,若有朝一日,他能轻易被激怒,亦能轻易被哄好。”
“所以与你有何干系?”她脸一扬,瞳孔亮的闪痛了人的眼睛。
谢绪风的脑海里轰然一声巨响,就像是一整座山崩裂开来,将他先前想说的一切都炸成了粉碎。
天地万物崩坏过后,又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死寂。
原来她是在乎的。
真正的不在乎,应是连恼怒也没有,怨恨也没有。
可她都有。
她在乎。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他在做什么呢。
他本是局外之人,没资格掺和进来,若硬是掺和进来,便是个跳梁小丑。
他遥遥望着她,又似是在看她身后的红漆秋千。
她见他许久没有动静,才转过头来。
洁白的衣袂在他身后飘荡,他身后是葳蕤的树木与花枝,他是如此沉静,看一眼,杂乱的心绪便定了下来。
可她的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太久,只是懒淡一瞥:“我去瞧瞧他。”
话落便离去了。
他却想起那日除夕夜宴,她也是要去找沈子枭,他在暗处注视她许久,发现她似乎真的要迷路了,他才出现在她面前。
他给她指路,她便温温柔柔对他笑了笑,很含蓄地对他道谢。后来他目送她离开,却没想到她竟在走到即将转弯处,又回首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呢,他至今也想不太明白,可他知道,那样的眼神,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就像那夜的皑雪早已融化,烟火早已化灰,飞雪与烟花都是盛大却终将消散的事物。
他望过去。
一时间,唯有那架秋千,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