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湛钰看着躺在ICU里的父亲,眼圈一直红红的。
“谢谢杨先生送我爸来医院。”她对杨翊晨真诚地道谢。
“应该的。”湛老先生会因为心脏病发作晕倒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幸好他去了湛家,否则……
湛母也很快赶来了医院。瘦弱的中年女人,脸上是悲戚的神色,身体颤抖得几乎站不住。
湛钰赶忙上前扶住母亲,母女俩很快抱在一起低声啜泣。
良久后,湛钰才安慰母亲道:“妈,爸会没事的。”
湛母满脸自责:“都怪我,我要是不去你蒋阿姨家打牌,你爸可能就不会出事,都怪我……”
湛钰扶着母亲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湛老先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里面的人无知无觉,等在外面的人内心彷徨。
医院这个地方,才是人间地狱。
杨翊晨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些往事,只是还未深入,便被妇人颤悠悠的声音唤回思绪:“多谢小伙子,要是没有你,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湛母说着又伸手去抹眼泪。
她不知何时从长椅上站起来,来到杨翊晨面前。
杨翊晨见妇人这样伤心,不由也跟着悲从中来:“湛老先生一定会没事。阿姨别太担心了,注意身体。”
如果当年,他也能到得这样及时,是不是就不会……
时间被拉回三年前。
那时候杨翊晨刚毕业没多久,一腔孤勇,满腔热血,一心只想在大城市混出一些成绩来。
他凭着大学时期积攒的经验和人脉,很快就在新闻界有了一席之地,工作也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逐渐变得少之又少。
他忙着应酬、忙着应对客户、忙着结交各界人士……唯独对家中年迈的父母缺乏关心,甚至电话都没打几个。
他总以为,父母还年轻,自己还有时间去孝敬,殊不知……
那是一个寒冬腊月,气温断崖式下降,人人从大衣换成了臃肿的羽绒服。
恰逢杨翊晨的同学结婚,三五好友吆喝着一起给新郎闹闹婚礼,这一闹就闹出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那一日因着高兴,他喝多了,喝了这一生中最多的酒,醉得不省人事。
大姐和大哥轮着打他的电话,最后还是同行的人帮他接起了电话,得知是杨父突然中风进了医院,情况不容乐观后,同行之人也慌了。
可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杨翊晨就是沉沉地睡着。
没办法,他们只要将杨翊晨送进医院醒酒。
隔壁ICU里躺着杨翊晨年事已高的老父亲,输液室里躺着正在醒酒的年轻小儿子,不过几堵墙,不过大声呼喊就能对上话的距离,却就此成为阴阳相隔,成为永别。
当杨翊晨醒过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大姐哭着说:“咱爸……走了!”
他睁着还没有完全恢复清明的眼睛,只觉得酸胀无比,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疼。
很疼。
不是在做梦。
“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他不过是喝了一场喜酒,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晨,你为什么不早点儿醒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爸想见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杨翊晨的大姐再也说不出话来,哭泣声一声一声地砸在二十四岁的杨翊晨心里。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碰超过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