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照顾薛以的自尊心,或者时间也真的晚了,秋山并没有在此处多停留,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道:“兄弟,谢谢你。我会记住今晚这个人情的。”
薛以没说话,秋山也没再说什么,要了他的手机号码后,便转身拐入另一条巷子,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家后,薛父看到薛以满脸鲜血的样子吓坏了,一边斥责一边帮他清理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咱们家将来可都靠你了!明天请假去医院看看吧,别伤着脑子了。”
他说着拿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就要塞到薛以手上。
“爸,你小点儿声,别把妈吵醒了。我没事——”薛以将钱往父亲手中推,“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头了,这钱留着给妈买些补品。”
他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想着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再次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他们二老过上好日子。
“真的没事吗?”薛父还是不放心,捧着他的脑袋看了好半天,“这么聪明的脑子可千万别摔出个好歹来,咱们家就指着你过好日子了……”
“爸,放心吧,我真的没事。”薛以轻轻拂开父亲的手,安抚道,“时间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
“要是头还疼一定要告诉爸,爸带你去医院,知不知道?”薛父又交代了两句。
“好的,我知道了,爸。”薛以听话地点点头。
等薛父回房后,薛以才任由疼痛表现在脸上,甚至低低地“咝”了一声。
真的太痛了。
这时,他兜里的老式手机振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秋山发来的短信:“还没睡吧?我在你家巷子口。”
他不禁疑惑,秋山又折返回来做什么?
于是,他回复道:“还没睡,怎么了?”
秋山:“方不方便出来一下?有东西给你。”
为了省那么一毛钱短信费,薛以没再回复,直接打开房门,朝巷子口走去。
两分钟后,他走到了巷子口,看到夜色之下站得笔直的少年。
他快走几步来到秋山面前:“怎么了这么着急?”
秋山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可见是跑着过来的,这让薛以更加觉得奇怪。
只见他提了提手中的透明塑料袋,咧开嘴笑道:“看你流了好多血,就去药店买了些用得到的东西。”
秋山说完看到薛以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后,又笑了:“瞧我这脑子……你都回家了,家里肯定有东西清理伤口……”
“谢谢你。”薛以主动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正好家里没药了,我很需要。要不,你帮我上药?”
他给了台阶,秋山自然也就下了:“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手笨,从没给人上过药,等下万一弄疼你了……”
薛以打断他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疼算得了什么?”
“好吧,那我可上手了啊?”秋山道。
“来吧。”
五分钟后,薛以疼得龇牙咧嘴:“是真疼啊!”
秋山在一旁捧腹大笑,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说好的男子汉大丈夫不怕疼的呢?”
在那个昏暗的巷口,在那个有月色的夜晚,在那个经过生死一劫的晚上,两个少年的心第一次靠在了一起。
***
第二日,薛以一到教室就看见桌子上放着许多习题册。昨晚为了替秋山出头,他根本顾不上捡回学校发的试卷和新买的练习册。
他心安理得地收下,并给秋山扔了一个纸团,上面写着“谢谢”两个字。
秋山看完只是冲他眨了眨眼,没有回传。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两日后,突然来了一伙人将他和秋山一并带走了。
他们这才才知道,云世英,死了。
死因是头部受到重创,颅内出血未能及时得到救治,凶器正是那块砖头。
原来那日他和秋山跑掉后,那几个小混混眼见云世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闹出了人命,加上相信他说的已经报警,一个个害怕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云家人对此事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不仅要薛以偿命,还将矛头直指秋山,称是秋山指使他对云世英行凶,要秋家给个说法。
后来,管事的告诉薛以江湖恩怨江湖了,不要他的命也不为难他,留下一根手指头就好。
薛以当着云秋两家的面,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自己的小手指。
那年他十七岁。
这件事情过后,薛以能明显感觉到秋山对他的愧疚之情,甚至连其小跟班们都对他毕恭毕敬。
他尝到了高人一等的滋味,但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