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小猪的情况比谢虞琛预料得还要好,他备下的那些应急措施也没有派上用处。
骟过的小猪都没出现什么异常的状况,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和一个猪圈的同伴互相拱两下身子。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还真应了谢虞琛在劁猪前说的那句话。
“蛋蛋噶掉,没有烦恼。”
……
骟过的小猪就像是吹气球一样,很快便贴上了肥膘,照着这个生长速度,顶多再过五六个月,就能出栏宰掉吃肉了。谢虞琛美滋滋地想。
现杀的新鲜猪肉可以做成红烧肉、糖醋里脊、鱼香肉丝、小炒肉……
但二百来斤重的猪一下子肯定吃不掉,剩下的肉就熏成腊肉,或者做成咸肉。等到天气冷了就拿来煮砂锅。
谢虞琛越想越遗憾,觉得自己没有早点实施这个养猪的计划。好在现在也不迟,再等几个月村人家中的小猪就能出栏了。
谢虞琛心里挂念着吃猪肉,与人交谈时难免就会提起几句,关于猪肉哪个部分做成什么菜好吃一类的话。
他说得随意,但绘声绘色的描述,光是在一旁听着都让人口水疯狂分泌。众人只恨那猪圈里的猪不能长得快些、再快些。
一时间连“蓬柳村的猪何时长成”这样的话题,都成了城中酒肆茶楼人人闲谈时必须提起的东西。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那些小猪生长速度并不慢。
与许家签订协议的那些人中,有一户乔姓人家,早些年没搬到蓬柳村时,就靠给人养猪放牛为生,自然见过寻常牲畜的生长速度。
也正因为如此,在看到家中的五头猪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体型就长到寻常猪八个月的大时,就更是震惊。
“你说那给猪去势的法子就这么灵光?竟能让猪长那么快?”
一日,打扫过猪圈后,乔老大正准备上山割猪草,半路遇上同样养猪的村人,两人结伴而行,一边走路一边闲聊道。
“那可说不准。”同行的人摇头,本想随口敷衍打发几句,扭头却看见乔老大还在低着头琢磨这事儿。
他用肩膀撞了撞乔老大的后背,笑道:“其实你也不用一直想着这事儿,我看那阉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缘由。你想想,谢郎不让我们给猪喂生食生水,隔三差五还要添点豆粕进去,猪圈也得勤快着打扫。我觉着这些才是最要紧的。”
“你说的有道理。”
同伴这番话倒是点醒了乔老大。按照谢虞琛的规矩,这么仔细地喂养着,那猪不长肉才有古怪呢!
想明白这一点,乔老大也不钻牛角尖了,认真割起猪草来。
比起乔老大执着于探寻猪长膘的原理,村人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等到那猪出栏了,你是打算在家把猪杀好,肉拿给许家,还是直接把猪交过去换钱?”
这两种方式的差别就在于:一个是要肉,一个是要钱。前者麻烦一点,既要放血杀猪,自家应得的那份肉若是吃不掉,还得拿去市场上卖。但赚得自然更多。后者倒是省事,可赚的钱也少。
这几天他就一直在纠结这件事,好不容易碰上同样养猪的乔老大,他们家又是个有经验的,赶紧便要问问对方的想法。
“那还用说,当然是选自己在家杀猪啊!”乔老大想都不想,话便脱口而出。
“说说呗,你是咋想的!”同伴一边说话,一边把背篓放在一个平坦的地方,拿起镰刀开始割草。
“人家许家食肆多金贵的一个地方,每天飘着饭香,来来往往的都是城里的郎君,谢郎也住在那里,你让人在那院里杀猪啊?”乔老大瞥了同伴一眼。
“也是哦。”男人“嘶”了一声,完全想象不到许家食肆那种地方响起杀猪时牲畜声嘶力竭的嚎叫声,地上血糊淋刺的样子。
更何况谢郎一看就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若是场面太过血腥,把谢郎吓到了可不行。男人心想。
“况且前些日子我就跟许大郎打探过口风,许大郎说分成的时候只算猪肉,至于那些内脏下水之类的,就当额外赠予我们的了。而且那杀猪放出来的猪血也不必丢掉,许大郎说是能做成什么血肠还是血豆腐来着。”乔老大不疾不徐地说道。
“果真如此?”男人面上带了点激动的神色,先不说那血豆腐、血肠一类的吃食是什么味道,光是那些内脏下水,就值得他忙活这么一趟。
乔老大点了点头,“我还能哄你不成?这些全是许大郎原话。”
“那就行。”男人憨憨一笑,“那我也就在家杀好猪,再把肉给许大郎拿过去。”
临走时,男人还不忘叮嘱乔老大,让他杀猪时千万叫上自己一起,这样若是去集市上卖肉,也能两家人一起搭个伴,相互有个照应。
……
谢虞琛大概就是个不能歇下来的性子。
这不前脚养猪的事情才安稳下来,谢虞琛总算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忧小猪会不会因为阉割不当而生病。后脚他就开始觉得日子有些无聊。
但食肆生意平稳,这个月要上新的菜色也选定下来,连粉刷墙面的匠人都在前天一同去了湾水县。这儿实在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事情。
而作为一个黑户,谢虞琛在蓬柳村附近走动一下还行,更远的地方他就不能去了。进城更是需要路引,也就是身份凭证一类的东西。
这几天谢虞琛只能闲靠在躺椅上,看天上云卷云散,树影摇曳,飞鸟起落。
但原谅他只是一介俗人。什么霞光、落日,雨声淅沥、晚风哀叹的……,这样的景色让他看几个时还行,但更多的雅趣情致,他实在是品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