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指构陷船帮,逼迫他们为自己运货?还是指答应那人的合作?亦或是自己带着人追过来,想要置人于死地?
刘开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觉得周身发寒,几乎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
他带来的那些杂役更是近乎晕厥,感觉整个人都浸在了寒冬腊月的冰窟里,不能动弹。
就连有两个戴着黑色斗笠的人上前,把他们主子一左一右架起来带走,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架走刘开的自然是船帮的人。
为了避免被认出,谢虞琛还专门从船帮众人中挑了几个身形不怎么起眼的,吩咐他们每人都戴了一顶能遮住面容的黑色斗笠。
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的刘开被人带到了木桥上。与谢虞琛擦肩而过的时候,谢虞琛微微抬手,示意船夫按照自己吩咐去做。
“噗通”一声,水面溅起高高的浪花。
原本在渡口上停泊的货船缓缓开动,朝着绥桐的方向启程。
当然,他们此行并不是真要去绥桐。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岸边的那些人看罢了。
固定好船帆的两个个船夫钻进船舱,摘下头顶的斗笠,对着谢虞琛点点头。
“都处理好了?”谢虞琛倚坐在舷窗旁的软榻上,往外瞥了一眼。
“回公子,那刘开已经被扔进江里了。”船夫回道,语气微冷。
“你们确定他能自己游到岸上吧?”谢虞琛看着远处的江水,不太自信地问道。
虽然是他让人把刘开扔进了水里,但并没真想治他于死地。
毕竟偶尔借着人家的名头处理点麻烦还行,若是刘开真死在这儿,未免太引人注意,他也不太好收场。
他暂时还不太想被那位传闻中的大巫注意到。
谢虞琛在心底摇了摇头。他倒是没料到,这位大巫的威慑竟然如此巨大。那刘开不过是看到自己的发色,连正脸都没看清,就吓得两股战战,连反抗一下都不敢。他准备好的那些招数都还没来得及使。
“公子放心,小人注意过了,扔刘开下去的位置离江岸很近,足够他游上岸的。”赵怀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好。”谢虞琛放下心来,转头看向窗外,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说的那个地方大概几日后能到?”
“不停歇的话,三日足够。”赵怀忙答。
谢虞琛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赵怀见他面上露出一抹疲惫之色,不再多言,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刘开确实没死,但也只剩了半条命回去。
这几日的刘府,整个上下都被一阵愁云惨雾笼罩。
后院隐隐飘起一股苦涩的药味,守在门外的老管家低声问了一句:“药在煎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便不再多言,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屋里躺着的正是那日从桑江里捡回一条命的刘开。事实上,赵怀还是低估了突然出现的“大巫”对于刘开的威慑。
被扔进水里的刘开别说游回岸上,连怎么浮水都忘记了。最后还是岸边的杂役最先回过神,跳下水把他捞上来,刘开才堪堪捡回半条命。
趁着夜色浓重赶回家,整个刘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烧水的烧水,请大夫的请大夫,鸡飞狗跳似的忙乱了一整晚。
特别是进城的城门已关,事情又发生得突然,管事也只能从村子里找来一个给乡人看病的江湖郎中。
若在从前,这样的人刘开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现在却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寄希望于这江湖郎中当真有几把刷子。
“应当是惊惧过度,体内心气逆乱,才导致出现了晕厥之症。”
郎中也不问仆役他们家郎君从哪能受到如此剧烈的惊吓,以至于出现了晕厥的症状,只是写下一张药方,留了包驱寒退热的草药后,就拿着诊金告辞离开了。
但府上众人还是放心不下,等到天亮后又从城里的医馆请来一位大夫。在得到了和昨日那郎中相差无二的诊断后,众人才终于安心下来。
“你且和我说说,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正房的外间,一个头发鬓白的老太太叫来管事,满面怒色地质问道。
她好好的一个儿子出去,怎么只过了一个晚上,回来就成了现在这副卧床不醒的模样。
管事不敢说实话,只能沉默着叹了口气,面露为难地解释道:“公子不让我们和您说。”
虽然管事遮遮掩掩地不肯说实话,但老妇看他一脸惧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她那儿子又惹上什么不得了的麻烦了罢。”老妇心道。
外面的动静虽小,但还是传到了刘开的耳朵里。
这几天他能朦朦胧胧地听到屋里的一些声音,但是醒不过来,好像整个人还在那夜的江水里泡着一样。
没想到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谢承,竟然和京都那位人惧鬼煞的大巫有关,他这回无疑是踢到了铁板。
更可怕的是,那位之所以会出现在破败的桑江渡口,恐怕并不止是为了那个谢郎,还有他做的那件事败露的原因在。
他完蛋了——
刘开心里无比清晰地想。
……
“公子可是在思念蓬柳村?”甲板上,赵怀的声音在江风中响起。
“并未。”谢虞琛淡淡地回了一句。他一个从异世而来的现代人,本就是孑然一身,哪来的家乡可以思念。
他不可能一直待蓬柳村,这是谢虞琛早就清楚的事情。
即使没有刘开的事发生,他久不出门也会引起旁人怀疑。前些日子他还以身体不适拒绝过陈汀请他到陈府做客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