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目光悠悠,“她?去其他人府上,也不?会这么?贵。”
他说着转身入府,九思抓耳挠腮道:“啊?合着只有咱们府上这么?贵啊!她?知不?知道您如今一个月俸禄几何啊”
九思替主着急,裴晏的心?情却似乎不?错,他点头道:“是?,只有我们。”
九思见他优哉游哉的,怒不?可遏道:“您知不?知道您一个月禄米禄银林林总总加起来?十两银子不?到啊!!!”
回程的马车上,怀夕打开锦盒,看着那一小枚金光灿灿的金元宝瞠目道:“姑娘,您真敢要啊!您和裴大人,一个敢要一个敢给,长安城还有比您更贵的医家吗?裴大人也不?似人傻钱多?的啊……”
姜离盯着锦盒,眼底晦暗不?明的,“我丑话已?说在前头,他却还要请我,那也不?怪我诊金贵了。”
怀夕将锦盒合起,小心?翼翼道:“您在去别家出诊,可不?会要这么?贵的诊金,您如此特殊对待,倒像是?……与裴大人有仇似的。”
姜离牵唇,“很明显吗?”
怀夕一愕,“啊?真有仇啊!”
姜离轻嗤一下,更像是?在逗弄她?,“仇倒也说不?上,但也不?可能白白去他府上出诊便是?了。”
怀夕眼底满是?好奇,但姜离往车璧一靠养神起来?,却是?没了再说话的打算,怀夕抱着锦盒,只好将满心?好奇压了下来?。
回到薛府时天色已?经黑透,刚一进门,便见如意守在门口?,她?上来?道:“大小姐,广宁伯府上的二小姐来?了。”
广宁伯府二小姐正是?郭淑妤,姜离与她?公主府莳花宴一别已?有数日,还有些挂念她?的手腕,此刻一听她?来?,连忙道:“人在何处?带路”
“在前院候着,三?小姐在作陪。”
姜离入前院时,便见正厅内灯火通明,门口?守着七八个面生仆妇,门内郭淑妤正在和薛沁说话,薛沁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郭淑妤却一眼看到她?归来?,立刻抬步走了出来?,“薛姑娘回来?了”
到了跟前,姜离问:“郭姑娘,你的手可好了?”
郭淑妤今日身披丁香色百花戏蝶纹斗篷,浅笑一下道:“你送来?的方子我用了,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好好养着,如今已?经大好了,姑娘不?必挂心?。”
姜离摸了摸她?的腕骨,见果然已?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又借着明灿灯火打量郭淑妤一瞬,便见她?乌发如缎,五官明秀,面色却有些差。
她?开门见山问:“姑娘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郭淑妤身边跟着一位紫衣侍婢,那七八个仆妇亦是?她?一同带来?,见她?欲言又止地往四周扫了一眼,姜离了然道:“不?如请姑娘去我那里坐坐?”
郭淑妤立刻应是?,又向薛沁告辞,“三?姑娘,那我便先去大小姐那里了。”
薛沁不?甚乐意,却是?道:“也好,反正前天晚上长姐大出风头,徐家和余家的事,你让她?给你细细讲来?便是?了,时辰晚了,我先回去歇下了。”
话音落定?,薛沁又看向姜离,“长姐去裴大人府上看的如何?”
姜离不?耐应付,只道:“她?人病状不?好多?言,妹妹早些歇下吧。”
言毕,她?拉着郭淑妤而走,薛沁原地跺了跺脚,只好转身回了内院。
走在半途,郭淑妤道:“适才来?时,便听三?姑娘说了许久徐家和余家的事,我这才知道,原来?付姑娘被退婚还有这么?大的隐情,那徐公子和付姑娘定?亲多?年,到头来?却如此无情无义,也实在是?叫人唏嘘……”
感叹两句,她?又道:“听说姑娘刚去裴国公府出诊了。”
“是?,裴老夫人有些旧疾复发了。”姜离顿了顿,又问:“郭姑娘今日来?,可是?为了上次没说完的话?”
郭淑妤笑意散去,紧抿着唇角点头。
姜离心?里有数,回头看了一眼跟着的一众仆妇,不?再多?问,只等将人请回盈月楼,奉上茶点,又屏退吉祥与如意后?,才静静等郭淑妤开口?。
“还请姑娘救我”
人一走,郭淑妤便恳切开了口?,姜离有些心?惊,“姑娘不?必客气,你这是?……有何处不?适?”
郭淑妤开了头,表情却极其紧张,一旁的紫衣侍婢替她?道:“薛姑娘,我们小姐最近一年多?受了几次惊吓,第一次是?去岁那个奸杀案,后?来?断断续续又经了几次意外,从那以后?,姑娘便得了一种怪病”
紫衣婢女一脸愁云惨雾,而郭淑妤双手互攥悬于身前,仔细看,肩膀还微微发着抖,她?深吸口?气,咬牙道:“我总觉得有人要杀我。”
姜离听得微诧,“此言怎讲?”
她?面色有些难堪,似乎自己?也觉得荒诞,紫衣婢女这时道:“您听来?可能会觉得古怪,但我家姑娘不?是?想多?了那,也并非中邪,她?应是?病了。”
望着郭淑妤瑟缩的眸子,姜离尽量平静道:“姑娘的病我确是?第一次见,请姑娘详细说说,这症状是?如何开始的?”
紫衣婢女鼓励地看着郭淑妤,郭淑妤眼眶微红道:“细论起来?是?从去岁五月开始的,您有所不?知,那时长安城出了个丧心?病狂的色魔,陆续害了三?位官家小姐,其中第三?位姑娘,正是?与我们一群人秋游时遇害的。”
她?语声瑟瑟,尤有余悸,“是?前户部度支司郎中岳大人的女儿盈秋,那日我们一行六人去城外三?清观后?山赏枫,上山时太阳烈烈,待到山顶却天色突变大雨瓢泼,我们一行人里只盈秋上山时打伞遮阳,跟着的护卫车夫则等在观里,见天色无转晴之意,她?便先带着婢女下山,好令随从们上来?送伞,不?然不?知要等多?久。”
“那后?山的路好走,我们也就应了,又等半个时辰,终于等来?了送伞的,可一问才知,他们未见着盈秋,是?看雨势自己?来?送的,我们心?底奇怪,先往观里去,到了观里,便见她?家的小厮因她?带了伞安然等着,并未着急,我们两边一问,发现盈秋和婢女二人两个时辰了还未回来?……”
姜离肃眸道:“她?在后?山遇害了。”
郭淑妤点头,哑声道:“各家随从、观里的师父一起去找,先在林子里找到了被打晕的婢女,又在后?山一处废弃的猎屋里找到了盈秋,那时已?过二更,她?死的万分惨烈,我看到时直被吓晕了过去……从那以后?,我便觉有人要害我。”
她?语声轻颤,目光恍惚地落在姜离身后?,“我先是?怕那色魔,整整两个月足不?出户,日日命人去衙门问色魔抓到没有,入了七月,听说金吾卫已?在城外抓到了人,我仍不?放心?,足足等了七八日,听说那人被五花大绑关入天牢我才松了口?气,可那色魔一日不?死,我还是?觉得害怕,直到九月末,那凶犯终于被问斩在西?市,可就在我要彻底放下心?时,我养的猫儿忽然死了……”
“我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猫儿可能吃了毒物,我那猫儿除了吃些活鱼虾,便是?喜欢舔我的燕窝羹,而那日,我正把一小盏都喂给了它。”
姜离蹙眉,“可有找到毒物?”
郭淑妤苦涩摇头,“不?曾,那些鱼虾活的好好的,厨房杯盘碗盏都查了,后?来?他们安慰我,说定?是?吃了其他有毒的腌臜之物,我彼时半信半疑,因接连两次打击忧思病倒,这一病便到了年底,眼看我有好转之时,却又出了意外。”
“去岁腊月,我去城外相国寺上香时,府里的马车车轴忽然断了,当时马车走在一处陡坡上,车厢失控,翻倒在地,还差点坠下悬崖,我撞伤了额头,人也吓的三?魂没了七魄,就此彻底患上惊悸病……”
姜离道:“此事是?意外?”
郭淑妤苦笑,“是?,母亲派人检查了,是?那车轴被虫蛀了,我自那之后?病恹恹了三?月,到了四月仲春,我出城去玄武湖游湖散心?,可不?知怎么?,又掉下了湖,当时我恍惚间只觉有人推我,可彼时所有人皆有人证,根本无人推我。”
郭淑妤瞳底惊悸一片,呼吸也急促起来?,“那之后?我轻易再不?敢出门,可我没伤没痛的,总不?能一直憋在府内,到八月,我们一行人去德王殿下在城外的庄子上赏月,当时两位公主殿下也在,因此当夜无论男女皆在庄上留宿,可就在那天,我住的那间屋子不?知怎么?竟着了火,偏生我那屋子的门闩还卡了住,我和画屏差点被烧死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