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豫北赵氏宗族三百人前来投奔。管城周氏宗族,携两百余人前来投奔。”
“短短三日内,前来投奔的已经超过千人,坞内存储的存粮冬日管够。但再继续下去,明年开春后只怕吃紧。”
荀玄微道,“杨斐已经和我商议过了。手头还有不少绢帛,等开春雪化后,可以去阮氏壁换些存粮。坞里新添了不少人力,可以再垦些新田。看明年秋收如何。”
“是。”
正事商议完毕,周敬则笑谈起几句闲话,“小阿般带着西苑姓傅的小丫头,两人在东边窗外偷偷摆弄什么?我进来得急,没看清。”
“小孩儿心性,随她摆弄去。”
周敬则告退后,书房安静下来。荀玄微起身推开了窗。
窗棂上积雪几道小小的浅痕。摆放了一只精巧剔透的冰牡丹。
他对着剔透闪耀的冰雕,并未显露出意外神色,拿在手里赏玩了片刻,又原样摆回去。
冬日煦暖的阳光下,阮朝汐带着傅阿池在和东苑的那群小子们打雪仗。
傅阿池挨了几下雪球,就摇头不肯再加入,嘟着嘴坐在旁边看着。阮朝汐拉着陆适之结盟,不知怎么对上了个头最大的李奕臣,挨了一记凶猛雪球,整个人扑倒在雪里,半晌起不来。
李奕臣哈哈大笑着跑过去,把她从雪地里拉起来,又帮忙拍打她头顶身上的积雪。
阮朝汐并不生气,坐在地上,手里两个大雪球迎面砸过去,李奕臣毫无防备,脸上身上同时开花,人给砸懵了。
旁边观战的傅阿池拍手笑弯了腰。阮朝汐也畅快地仰头笑起来。笑容舒展明亮,忧虑散尽,仿佛一个剔透玉人坐在雪里,眉眼精致姝丽,映亮了周围雪地。
李奕臣懵了一会儿,跟着大笑出声,扔了雪球,大大咧咧地伸手捏了下面前白皙透粉的脸颊。
“阮阿般,你怎么长的。我越瞧你越像神龛里供着的观音童子。要不要给你供朵花儿?”
阮朝汐把他的手一把拍开,恼怒直呼他小名,“李豹儿!”陆适之的面前早搓好七八个雪球,趁机一通连环狠砸,砸得李奕臣扑倒在地上。
围观的东苑诸童子哈哈大笑,凑过来一阵猛砸,李奕臣在雪里半晌爬不起身。
白蝉轻手轻脚地收着书案,原本带笑看着窗外难得的热闹,直到李奕臣大喇喇地伸手捏了把阮朝汐的脸,她吃惊地低叫了声,“哎哟。”
虽说迅速闭了嘴,但荀玄微果然停了笔,目光转向窗外。
白蝉有些懊恼,轻声细语替外头说话。“今年招进来的童子年岁偏大些,闹腾得厉害。童子们都不知阿般是女孩儿,玩闹间失了分寸不稀奇。”
荀玄微神色不动地瞧着,“李豹儿当真只有十岁?看他的体格个头,和寻常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差不多。”
白蝉低头不敢应答。
荀玄微翻开书案上的名册,翻到李奕臣那页。
李豹儿从小筋骨殊异,名声在外,杨斐在当地求证过多人,他那页密密麻麻附了许多证词和出生年月,只是荀玄微之前从未细看。
如今仔细查阅诸方证词,互相比对,应该做不得假,当真只有十岁。
荀玄微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白蝉望着热闹的庭院,小心地劝了句,“十岁还小,郎君不必多心。当初娟娘在东苑一直住到十二岁才搬去了西苑……”
书房里安静无声,并无人应答,荀玄微继续伏案书写,室内只有落笔的沙沙声响。
白蝉不欲惊扰郎君,抱着练习废纸,即将退出书房时,荀玄微却叫住了她。
“再过几日就是新春。东苑诸人的新衣,都裁剪好了?”
“都已裁剪好了。用的是上好的厚布料,夹层缀满绵絮,极温暖御寒。”
“等过了年,阮阿般就要十一岁了。毕竟是个女孩儿,终日穿着小郎君的袍子,和东苑童子混在一处,不是长久事。”
白蝉愕然转身,“……郎君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