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角一跳,不需要任何的推理和评判,强烈的直觉感告诉她,那小童会遇害。
王蓝田第一反应是去追人,人命关天。
可她稍稍冷静了片刻,知道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
如若她此时离开,保不齐设计之人留有后手。她一走,衙官上门,八德定难以应付,再加上小童遇害,到那一步就真的是人赃并获,死无对证了。这局面就更难破了。
再退一步,她晕马。
想明白后,她让八德骑马沿街去追。按照小童离开的方向以及他要去的地理位置,不难判断他所走的路线。
王八德骑马去追小童,而她则留在了屋中作善后,将屋里屋外勘察了一遍后,提笔写了一封遗失状差人送到县衙去了。
此举没什么深意,就是为了摘清自己,坐实她是无辜者的身份。
可那小童还是死了。
小童离开客栈到王蓝田在屋中发现书箱和钱匣,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骑马去追至多三两分钟便能赶上,可王八德沿街了追了有小半盏茶的功夫愣是没见着人影。
王八德有些纳闷:药铺就在主街,走大路应是最快的,那小童既然着急定不会舍近求远,绕路而行吧?
或是他家公子猜错了?小童去的不是那家药铺?
就在他困惑得骑在马背上,左右张望寻找人的时候,马匹突然受惊,撩起
蹄子猛地跑了起来,他忙紧攥缰绳控制马匹:“吁!吁!”
马前蹄高高扬起,好在王八德抓牢了缰绳没被甩出去,他见马匹不受控制,忙高声喊道:“让开!快让开!快让开!”
人群全都散开去,商贩走卒的摊位遭了殃,周围满是尖叫声。
之后就听“嘭”的一声,马匹嘶鸣的更加厉害,撅起蹄子往前跑。
王八德的手臂却在这时不知为何突然吃痛,随后一阵酸麻,整个手臂脱了力,手也就握不住缰绳了。
他整个人往后一仰,摔下马去,抱头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被摊贩的摊子拦下。
“公子,马受惊之前,那小童真的不在!”王八德举手发誓道,“八德沿看得仔细,那条路上真的没有他!”
王蓝田点了点头,回忆了下他方才所说的内容,佯装不解道:“你那时紧张得自顾不暇怎么能确定那小童是从天而降再砸下来的?而不是突然出现在马前被撞倒?或是故意往马上撞的呢?”
“我看见了啊!马受惊跑起来的时候八德真的怕得要死。可我眯眼看路的时候正巧看见他从天而降,撞在马头上飞了出去。之后我摔下了马,就……就……”王八德眼神有些闪躲。
“就什么?”
他怯生生的瞟了一眼王蓝田:“就,就……后来那马好像也……真的从他身上踏过去了。”
王蓝田咬着口中的软肉,疼痛感让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她手指有意
无意的敲击着石板,良久,她低头看向王八德的胳膊:“把袖子卷起来。”
八德依言将袖子撸了起来,两臂手肘的内侧皆有一处青紫色,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王蓝田:“公,公子怎,怎么了?”
“没什么。”她屈指握拳,伸手将糕点拿过来推到他面前,面上又恢复了平日温煦的笑,“之前在书院你和苏安提到最喜欢吃桂花糕,我今日正巧看到就给你带了些。尝尝看,要是合口味的话回书院前多买几分带着。”
“公子……”王八德身子一颤,看了眼糕点,又抬头看她,黝黑的眼孔之中映着浅淡的光晕,他问,“公子会救八德出去的,对吗?”
王蓝田点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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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蓝田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天已抵暮。
她站在门口转身仰望高悬的门头和颇有威严的檐角,那张颇为明艳的脸庞迎着暮光,眉眼之间全是清冷疏离之色。
许久,她垂眼理了理起了褶皱的袖子迈着步子从北门出,经大路往南折回衙门,再由衙役领着她去找县丞。
如此折腾一番倒不是闲,而是因她消息闭塞,毫无案件信息来源,想要知道最新情况,靠的就是衙门的差役以及那位县丞大人。
这不,在去见县丞的路上她与差役随意聊了两句,就探得仵作的验尸单还未送至衙门,如果申时末还未送到,验尸单会压在仵作那次日辰时再送来。
王蓝田拖着长调“哦”了一声,随
后感叹道:“各位劳苦功高,余杭百姓全赖有你们在啊!”
衙役没怎么读过书,对读书人有种天然的敬佩之情,而蓝田虽是士族子弟却没甚架子,为人平易,颠覆了往日他印象中的那些跋扈子弟刻板形象,登时对王蓝田的好感直达顶端,对她提出的问题更是有问必答。
等到了县丞办公的地方,王蓝田已经将衙门执勤换班的情况摸了个清楚,顺带晓得了余杭哪家的油墩最酥脆、哪家的片面最劲道,以及各家茶点铺子的优缺点。
王蓝田一一记下,琢磨着等此事了结得好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哒哒哒……”
“谁啊?”县丞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衙役恭敬道:“禀大人,太原王蓝田王公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