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日是谢道韫的定亲宴,那些大红喜字红灯笼,无一不是在提醒谢安——他与王家虽有龃龉,却也是姻亲。
“若他真有那个心思,在那种情景之下,免不得生出一些情感来或能从长计议;若他本就没那个心思,在思及王谢两家的关系,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说话时觉得后背疼得厉害,疼得他几欲脱力,但凭只手强撑着床沿,他毫无血色的唇一张一合,问她:
“王蓝田,我马文才这个破局之口,你用得可还顺手?”
“顺手。”
王蓝田颔首,颇为直接地给出了二字评语。她看着马文才削弱憔悴的面庞,手指愉快的在瓷杯壁上敲了两下。
她在想,要不
要提醒这位娇弱美人一句:这局,是他自己主动跳进来的。
“呵呵。”马文才嗤笑一声,眼尾上扬处泛着一抹猩红色,他又问,“既然顺手,为何又假借我爹之手把我送回杭州?”
王蓝田想也不想就答:“令尊此举是为了保全你……”
“家父什么想法我知道,我问的是你!”马文才厉声打断她的话,“你早先说需将梁山伯祝英台引至余杭。因为在特定的情况里,解决问题需运气。”
“既然顺手,为何半路而弃?”他撩起眼睛看着王蓝田,莹亮清冷的眼孔中射出凛冽的光,“是因为我马文才是个气运不佳的人,对吗?”
这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王蓝田的耳边,她握着瓷杯的手一抖,眼孔微震,下意识瞥向别处,避开他的眼睛。
倘若不是她的错觉,马文才话中有话,似乎在试探什么……
王蓝田紧扣着被子稳了稳神,随即她挑眉反问:“难道不是吗?不仅你,还有我,以及书院中张朝卢文等人哪个运气算是好的?
“倒是梁祝二人,如有神助。就论入学束脩一事,梁山伯出门凑钱。
“先是遇山长与其谈文论对,后又遇师母帮其解困得其青睐。
“倘若换成你我,可有这运气,一出山门便路遇这二老?”
“歪理!”马文才瞥了她一眼,虽对这解释嗤之以鼻,但神情倒缓和了几分,他倚在雕花镂空的床楣板上,微仰着头,将话岔开
,“昨日周子矫来找过我。”
“同窗三月,碰巧住在同一间客栈,”王蓝田一边点头应声,一边垂手解着腰间的玉佩,“来看看你,人之常情。”
“事到如今,你仍对他闭口不谈,是因为心中有愧吧!”
“愧?”王蓝田摇了摇头,“愧没有,愁倒是有几分。”
“愁什么?”
“回书院后山长问起来,我该怎么回。”
“……”马文才无言。
他以往只觉得王蓝田是个狡诈的伪君子,总是一副言笑晏晏,温润如玉的模样,实则蔫坏!
如今他发现此人不仅伪态足恭,还冷情冷性,薄凉至极。
他攥了攥了被角,提起一口气来,冷面看着她,尽量平静地道出了几个无名无姓的人:“四年前汝南周家接回的长子,受尽侮辱虐待而死的长女;
“半年前太原王家谋杀主子的马仆,被乱棍打死的女婢,潜逃出府的男童。以及如今的……”
他顿了顿接着报出几个人名:“周子矫、陈留、陈牙子。”
王蓝田身站了起来:“四年前还有会稽孔氏家的长子,山阴贺氏家的小子,吴郡陆氏家的长孙,泰山杨氏家的老二,太原王氏家的嫡长子。
“这几人中,就还剩个太原王氏家的嫡长子还活着。”
说着踱步到床前,抬手将解下的羊脂玉佩,递于他:“也正因那王家的嫡长子还活着,才能将误入宝善堂的文才兄带出来。”
马文才盯着玉看了片刻,复又抬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