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他以前穷得时候,帮人抬过尸挖过坟,那股味道他太熟悉了。
“说那股味道一旦沾上很难祛除,而衙门带走的那位,显然知道怎么处理,但应该是个新手,味道没处理干净。”
都亭长攥着画像手一紧:“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的样貌?”
“当然记得,”小陈重重的点了下头,“就是因为那个人
,中午吃饭的人结账的速度比平日快了许多。”
闻此言,掌柜双手握拳,阴沉着脸:“我就说!我就说都饭点怎么还没人来,原来是……”
小陈不解:“原来是什么?掌柜老爷。”
都亭长挡在小陈面前,对掌柜说:“这人我们先带回衙门了。”
随后他转身跟另外两个差役说:“你们先将人带回去录个口供,再根据他的描述把能闻到尸臭的人的肖像画出来。我去附近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两人领了命,带上小陈就走,走前小陈忽然想起个事:“对了!大人,那个骑马就走的公子还备了份马饲料,感觉是要出远门,这会不会是要逃跑啊!”
都亭长拧眉:“他往哪走的你可有印象?”
小陈:“他向东去的。”
都亭长转头看向东边,马太守的公子遇事不往北回杭州,反而向东行。
东面是……会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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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杭至会稽的官道上数匹马疾行而过,一马行在最前,两匹马紧随其后,还有三匹不甘落后。
一马当先者是个年龄不及弱冠的少年人。
他眉心紧锁,一双丹凤美目微微眯起,余光所能瞥见的路两侧的植物已成虚影。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看见几仗开外的跟屁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嗖!”
凌空飞来一支长箭,擦着他的肩头而过,钉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嗖!嗖!嗖!”
紧随着又来了三支,但射箭之人明显准头不行,通
通射空。
再往前面百米,有个转弯口。
少年人虚眯着眼,身体俯低向下,倏忽向后拉动缰绳,疾行中的马匹骤然停了步子,嘶鸣着直立起身,马蹄起落数次,停了在转弯口的前十几米处。
少年人缓缓立直上身,摸了摸马匹的鬃毛安抚着身下马,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滑落,溅在鬃毛上转瞬消失。
他抬眼看着前面的路,心有余悸。
复而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未见骑马人,但能听得马蹄声。他拉着缰绳让马靠在一旁,随后闭上眼睛仰头朝天,连叫了好几声:“啊!啊啊!啊啊啊!”
跟在少年身后面的五人,皆一手持缰一手握弓。
听到马匹嘶鸣声和男人痛苦的喊叫声后,眼孔一亮,双股用力夹住马奋力往前赶,有人兴奋地喊着:“跑啊!跑那快有什么用!”
“跑得快!死得快!”
“哈哈哈哈……”
·
五人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即便勒住了缰绳,马匹听从指挥鸣叫着要停下,但马距离设计陷阱的地方太近了,最终还是撞在陷阱上。
一根粗粝的麻绳,绳子上固定着特制刀片,虽达不到削铁如泥的程度,但割破一匹疾行马驹的双腿还是绰绰有余的。
马匹栽倒在地,人被抛了出去,砸在提前挖好的坑洞里。
洞里放置了数个捕兽夹。人落下的瞬间,坑洞里传出几声沉闷的咬合声和凄惨的尖叫:“啊啊!嗷嗷嗷!”
连着飞
出去五个。
最惨的应是第一个落进坑里的人,几乎所有的兽夹都夹在了他的身上。
紧跟其后,砸进坑里的人都还好,尤其是第五人,身下可垫了四个。
少年人许是个有洁癖的人,他用帕子包着树干上的箭,用力拔下,接着取下后背上的弓,给凡是能瞧见脖子的都补了一记穿喉箭。
坑洞里没了哀嚎声,官道恢复了平静。
少年人俯身看了一眼坑里的人,凤眼上挑,眼里满是嫌弃之色:“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他摩挲了会儿长弓,反手将它挂回身后,又用帕子捡起地上石头往东往西砸去,确定前路没什么危险,才翻身上马,驾马而去。
马蹄踏过官道,尘土飞扬而起,灰蒙蒙地遮掩在倒在地上、呜呜咽咽的那几马匹的身上。
存留了片刻,便又被风扬起,吹散。
它们瞪着一双漆黑却晶亮的眼,硕大的眼瞳里映着繁茂丛林在秋日亦有的绿意和生机,映着蓝色天幕下每日都存的余晖与落霞。
这两者似乎都是周而复始,想来它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