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没想到他竟提这事,因为是事实,她无法反驳,无奈杏眼一瞪,愤愤道:“我那是瞎了眼!”
“这么严重?快让大哥看看!”梁山伯佯装不知这是她赌气的话,侧身探头看着她的眼睛。祝英台“哼”了一声,避开他,昂着头转身不理他。
梁山伯手悬在空中,索性一合撑在桌子上,边看她边故意说:“我想想,我想想。好像自从你与他对弈后,态度就突然变了……”
言至此,他忽作了然状:“哦!你是不是因为下棋下不过他,所以才不喜欢他的!”
“什么嘛!”闻言祝英台更气了,又将身体转向梁山伯,“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你是我大哥竟然这般污蔑我!我生气了!”
说着就动手去掐他的脸,梁山伯假意做了几个躲避的动作就不动了,任由祝英台揉他的脸,笑着求饶道:“哈哈哈!大哥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祝英台解了气,娇俏地哼了两声,双手环在胸前,唾道:“这个太原王蓝田,是个伪君子!”
她用肩膀撞了一下梁山伯:“你记不记得刚到杭州的时候,他先撞我下船,后又调戏卖花女。
“到了书院门口还让人给他跪下。行止跋扈无礼,浪荡下流,可恶的紧。”
梁山伯点头
应和着,听祝英台继续向下道:“可你再想想他入了书院之后的表现。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在船上遇到的王蓝田和书院里的王蓝田,简直判若两人!”
“确实是这样……”梁山伯顺着她的话,应和道,“这书院外和书院里,完全是两个人。”
祝英台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本以为是因为马文才那一箭吓到他了,让他学了乖,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开课后我与他虽有摩擦,但我也确实为其学识所折服。
“对弈那次,气的不是输棋,是不满他懒散敷衍的态度!
“但也不至于因此讨厌他。直到后来有一天……我意外听到马统和马文才的谈话。”
她顿了顿,抬眼看着梁山伯:“其实王蓝田不敢骑马,是因为三月三上巳节时,他所骑得那匹马发了疯,带着他跳了河,人没虽没死,却折了一条腿……”
梁山伯恍然:“怪不得他总是以各种理由请假不上骑射课,原因竟在这。”
“说这事可不是让你同情他的。重点在后面!”祝英台抬手拍了一下他,神情也严肃起来,“你可知他的马为何会突然发疯?”
梁山伯摇头。
祝英台:“因为有人给马下了药!”
“太可怕了!这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吧!”梁山伯一惊,“若他在马跳河前,就脱力没能抓住缰绳,岂不得命丧马蹄之下?”
“所以说,祸害遗千年。”
祝英台嗤了一声,接着道:
“给马下药的是王家的一个马仆。马文才那边查到的是,这马仆有个妹妹,王蓝田欲奸|辱他妹妹,以至其妹咬舌自尽。马仆为给妹妹报仇,才在王蓝田常骑的那匹马上作了手脚。”
听至此处,梁山伯一怔,他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说什么。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到底是不信。
祝英台见他这般模样,便想到了初闻此事的自己:“我当时也是这般想的,总觉得这中间应有什么误会,就传信给了八哥,让他替我查查……”
她眼瞳幽深,低头看着桌子:“八哥所查消息,确与马文才的有所出入。”
闻言,梁山伯松了一口气,竖着耳朵向下听:“八哥查到,那马仆的妹妹是王家一个粗使杂役,年岁已过四十,容貌平平,平日也进不到内院。她看不到王蓝田,王蓝田也不会去关注她。
“我当即觉得不对。王蓝田未及弱冠,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去侮辱一个可以作自己娘亲的女人?
“我让八哥再往下查,看看还能不能查出些其他的。
“这一查,还真就查到些别的——这女人曾收留过个孩子。”
说到这里,祝英台的语气已越来越沉重,梁山伯随之神情也凝重了起来:“孩子?”
“对!孩子。一个模样周正的孩子,一个越长大越好看的孩子。”
祝英台眉头紧蹙,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紧握:“一日王蓝田饮了酒,借着酒
劲想要了那孩子。
“女人发现后,为救孩子就用棍子打了王蓝田,然后护着孩子往外逃。
“跑了没一会,王蓝田带着打手就追了上去。
“女人将孩子从狗洞送了出去,自己来不及跑被活活打死,当晚尸抛荒山,被野狗吞吃了。
“什么咬舌自尽,假的。”
梁山伯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方才的叙述中抽回神来,他问:“那……那个孩子,可逃掉了?”
祝英台点了点头:“我八哥传来的消息里说,逃是逃出去了,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山伯。”她喊了他一声,却又停住,欲言又止。
梁山伯尚在震惊之中,回应的略有些慢:“嗯?”
“王蓝田欲奸|辱的那个孩子,”祝英台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是个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