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马俊升神色如常,撩起眼皮虽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但威慑力却足,他并未开口说话,而是移开了目光,扫视公堂一周。
县丞似慌得不行,额上已溢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连着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侧望着马俊升,见他威严依旧,不由得吞咽起了口水,生气不足的喊了句:“夜有宵禁,他们怎能敢跑!”
王蓝田不无讥诮地说:“命都要没了,还怕宵禁的惩罚吗?”
“他们敢报官,便说明他们不是凶手!”县丞一噎。
“他们不是凶手为什么要跑呢?”王蓝田反问。
“为什么呢?”县丞撇嘴又是一哽,只觉堂中燥热,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原因有三。”王蓝田伸出食指,“其一,在核对医馆当日所出药材时,药童发现其中有几味药材少了。而少的那些药材正是孔庆生所给的药方上的。他还发现,每种药材的分量有所变化。”
随即,她伸出中指:“其二,他们听说孔庆生死了。”
接着,屈食指,伸出中指、无名指、小指,嘴角向上微微一扬:“其三,他们中有一人看见了真正的凶手。”
尾音
尚未落,便听两侧手持红棍的衙差中,不知谁大喊了句:“着火了!”
众人四处张望,寻找明火。可那火势起得极快,转瞬火舌便燎烧起公堂两侧挂着的厚重的帷幕,以迅疾之势将其吞没。
大火是从公堂后的值屋烧起来的,与县丞所坐的位置只有一墙之隔。
余杭县丞有些发蒙,下意识去看身边的人,却发现座椅空空,马俊升早已不见。
慌乱之中,他钻到夹头榫翘头大案桌底下,抱着桌腿,瞪着眼睛看着四处蹿起的火,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簌簌,方才惊醒。
真的着火了了!
他抱着桌腿,扯嗓大喊:“救火啊!咳咳……”直接便呛了满口的烟火灰,咳咳不停。
发现火势大起,人群自然涌向大堂门口,可脚还未来得及踏出门槛,那木质的门沿、门槛,凡是易燃之物上便迅速蹿出热气逼人的燎人火舌。
更为骇人的是,廊道之中不知何时被人铺浇上了油,见着火星,迅速燃起,整条廊道好似匍匐在地的火龙,燃着蓝紫色的夺命幽光。
堂内堂外皆是火,进不得,退不得,滚滚浓烟熏人睁不开眼。
众人乱作一团,衙差手上的红棍散落一地,被踢得到处滚。
尖叫声,呼喊声,呛咳声,与噼啪地燃烧声交错在一起,共谱哀曲。
王蓝田以手捂住口鼻,躬身避开嚎啕扑来的人,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神清冽地在公堂中逡巡,不知
找什么。
忽然,有人从她身旁擦过,将她带得一个踉跄,方方稳住脚,喉头就被人从后死死的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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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是戌时三刻,蒙蒙的细雨越下越大,有成滂沱大雨之势。
街头蓦地出现一高一矮两个少年,身着单薄对的衣衫,共撑一把伞,急急走到屋檐下避雨。
“看看看!连老天都不想让你去作证!”矮个少年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清秀的眉目紧蹙着,“雨怎么突然下这么大?”
“英台,你虽嘴上说着不帮不帮,可你还是随我一起来了。”高个少年太抬手帮名唤英台的少年摆正发髻上的黑色发带,“这是不是说明,你其实也想帮帮他?”
祝英台将头撇向一侧,否道:“要不是我祝英台劝你梁山伯,劝不动偏要来!我才不来呢!咦……”
她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抬手指着不远处:“这么晚了谁家在做饭?好大的烟啊。”
梁山伯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他顾不得直接将湿漉漉的伞塞给祝英台:“不是做饭,是着火了!”
祝英台抱着伞一愣,看着飘起的浓烟,惊声重复:“着火了?”
“快开门!快开门!”梁山伯这会儿已经挨家挨户敲起门来,“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祝英台也跟了上去,帮忙喊。街坊一听着火,披着外衣跑出来了看情况。
毕竟大家屋子连着屋子,一家着火相邻的都得遭殃。
“哪着火了?”
“那边那边!”
“呀!衙门着火了!”
闻听“衙门”二字,梁祝皆是一愣,转头对视一眼:“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