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柔完全就没有半点要伸手的意思,明摆着没打算再接过去。
心中的猜测让邵宁昭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手指发颤,试了几次都没能顺利展开纸条。
半晌,就在皇后要彻底失去耐心时,邵宁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罪臣顾兆,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
端正的字体写在纸上,却让邵宁昭眼前一片模糊。
顾兆。
那是她的老师,是个风骨难折,气节不损的端方君子。
那双执戒尺的手,如今却在纸上写着“罪臣”二字。
“后面写了什么,姐姐快说啊。”
邵安柔催促着,似乎是因为心急,想要伸手拿过纸条自己去看。
在她碰到纸条之前,邵宁昭垂眼,看清剩下的半段内容。
“剜心剔骨,以此谢罪。”
轻描淡写八个字,直接让邵宁昭如坠冰窟。
谢罪?
她的老师何罪之有?
何等滔天的罪孽,才至于那样清正的人说出“罪孽深重”。
她恨,恨自己软弱无能,胆小退避。
回来至今,她始终龟缩着,以为找寻不到亲情就万念俱灰。
却全然没有留意到,还有人因为她正遭受苦楚。
如今知道,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终于明白,那盒子上沾染着的,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去见的老师的心头血。
被皇后骂着是污秽之物的,是她老师的心脏。
她再也没机会见到顾兆,听顾兆板着脸斥责她顽劣。
恍惚间,邵宁昭手一松,小小的一张纸从她指尖滑落。
她跪在地上,白日里已经跪到青紫的膝盖,此时却感觉不到半点痛楚。
耳边议论声不断,邵宁昭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缓缓伸手,想要去触碰被管事太监拿在手中的木盒。
“姐姐,你要做什么?!”
邵安柔一把拉住她的手,“我知道姐姐跟顾兆有旧,只是如今与他相关的事情,姐姐还是避着些好,切莫沾染。”
就连皇后也满是不赞同,忘了邵宁昭师承顾兆一般,嫌恶道:“多大的人了,行事竟还这样毛毛躁躁。”
邵宁昭满心茫然,怔怔看着皇后。
那是她的恩师,对她悉心教导,为她费心谋划,难不成此刻要她无动于衷吗?
“宁昭公主,您有所不知,顾大——顾兆被判谋逆,若非陛下念着他早年的功绩,早就将他凌迟了,此时他自行了断,多半也是心生悔意,没有脸面再活下去。”
邵安柔身边的宫女上前半步,隔在邵宁昭跟邵安柔之间。
宫女说的每一个字邵宁昭都听的清清楚楚,连在一起却成了她听不懂的意思。
谁谋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家一无兵权,二无后妃抚育皇子,朝中太子已立,谋哪门子逆?
邵宁昭只觉耳边一阵嗡鸣,看着面前的人嘴唇开合,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须臾,邵宁昭忽然想到什么,膝行上前。
“母后,顾大人不可能谋逆,这其中必有冤屈啊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