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顾及到不好扰乱公堂秩序,他才没喊出声。
“草民与医不活是至交好友,他曾欠我一个人情,这次的事他来帮我便是为了还人情。不过他运气不好,被你们给抓着了。”
丁三郎没有过多去惋惜医不活的死,反而立刻问包拯,他们到底是如何料知他在今晚会去找苏喜,并提前埋伏好了等他落网。
这个问题丁三郎之前就问过,但被苏园拒绝回答了。丁三郎有种感觉,开封府这位苏
姓女官差不太好对付。所以这问题他就来问刚正不阿的包拯了,应该会更容易得到答案。
他想不通,他分明已经安排人在苏喜身边,监视了苏喜的一举一动,确认苏喜没有将信的事情告知孙荷,而且是独自一人出府了。他这才会现身去找苏喜。
丁三郎承认自己行事狂妄放肆,但他并非愚勇,他的胆大妄为从来都是凭自己的本事,他的所有行动实则都在算计之内。这些年他不知出手多少次,都让敌手损失惨重,恨他恨得牙痒痒,但总是奈何不了他,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哪怕偶尔遇到意外,比如上次刺杀周老判官失败,也不过只是折损一小部分人,并不会动摇他的根本。但这一次他却败得彻底,全军覆没,他一定要知道导致自己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本府倒可以告诉你。”
包拯立刻应了丁三郎的话。丁三郎马上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等听答案。
“不过不凑巧,本府这会儿一时兴起,并不想告诉你。”
包拯心中哼笑,这丁三郎还真把他当成愚直之人了。以为他问什么,他就会说什么。这厮丝毫不配合审问,全然是一副嚣张懒散的态度,竟希望能从他嘴里骗到答案?做梦去!
“本府问你,你和医不活手里的血肉虫是从何而来?”
丁三郎因为被包拯拒绝了,十分不爽。此刻他垮着一张脸,脸色沉郁得仿佛要杀人。
“本府再
问你一遍,你和医不活手里的血肉虫是从何而来?”包拯又问了一遍,听起来他似乎很有耐心。
丁三郎回看一眼包拯,觉得这问题包拯既然那么想知道,那他就偏不回答,就像他刚才对自己那样拒绝他。
包拯并不气恼,反而一笑,当即拍响惊堂木,斥丁三郎死不悔改,拒不招供,大刑伺候。
丁三郎眉头一跳,猛地看向包拯,就见包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副从容之态。
为避免各衙门滥用刑罚,闹出太多严刑逼供的冤案。先帝在时,便下令禁止严刑逼供,唯有在案犯拒绝招供、冥顽不化的情况下,才可施以重刑。当然此要求在各衙门执行起来,可能各有不同。有些地方天高皇帝远,官员急于求成,仍然有严刑逼供的情况存在。但在大宋首府,包拯管辖之下的开封府,则必然是会恪守这条规矩。
丁三郎方知自己被算计了,包拯根本就是料到他会因为前事拒绝回答他,他就是想凭此为借口对他用大刑!
血肉虫的事再简单不过,他没什么秘密好隐瞒。
丁三郎立刻改口,表示他说。
“那血肉虫是我在苗疆跑了大半年,搜集购买而得。”
“你哪来那么多钱买虫?”
丁三郎扬唇一笑,“人只要有能耐,弄钱出来很容易。这世上什么人的钱最好讹?便是那些犯了法轻易敛财到自己口袋里的贪官。我买血肉虫以及雇佣那些江湖杀手的钱,全
都来自崔主簿那里。
两年前,我知道了崔主簿干的勾当,便带人劫走了他的宝贝儿子。威胁他若不按数给钱,便揭发他,送他的儿子去见阎王。他果然按数凑齐了五万两给我。此后,我一缺钱便讹他,他虽不愿,却也不得不给。后来他流水寨的人手越来越多,他成了那儿的土皇帝,儿子也死了,便不再听我的威胁了。”
尽管丁三郎从崔主簿那里一共贪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但丁三郎对崔主簿后来不听话的行为,依然很是记恨。说来也巧,之前拒婚他的苏喜,正好与这个陈家订下了亲事,刚好与崔主簿有过密切往来。
丁三郎料知这陈家父子肯定不干净,正好他又想报复苏喜,便从崔主簿那里拿到了关联陈家父子账目的罪证。
“其实我早在去年就得手了这些东西,但那会儿苏喜还没嫁到陈家,也没怀孕,报复起来太不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早做安排,收买差吏,顺便在先天节闹一出大的,一箭双雕,爽上加爽。”
“顺便在先天节闹一出大的?可我怎么觉得你的所有准备都是为了先天节灯球案,反而是苏喜的事是顺便。”苏园纠正道。
丁三郎不解地看向苏园:“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主次很重要。若以先天节灯球案为主,那么你所谓‘闹一出大的’的作案动机就很单薄了,很难令人信服。相比之下倒是你一开始
那个为人庆生的说法,更可信一些。”苏园道。
丁三郎惊奇地看一眼苏园,然后捂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没想到那么荒诞的理由你也会信?你们开封府的人可真有意思,明明一开始我说这个理由的时候,你们都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后来告诉你们不是了,你们偏偏又要去信了。那想信就信吧,我也没有办法。”
包拯拍下惊堂木,质问丁三郎那个他为之庆生的人是谁。
“都说了,这是我随口之言,假的。其实我就是不爽快想发泄,当然也有为我养父出口恶气的目的。”丁三郎语气无奈地解释道。
“先前还瞧不起他落魄时意气萎靡,活得缩手缩脚,庸庸碌碌,这会儿又要为他出恶气了?”苏园抓住了丁三郎前后态度不一的问题。
丁三郎无奈地对苏园解释:“苏姑娘似乎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我的措词是‘也有’,他终归抚养我长大的养父,纵然如今再瞧不起他,我仍感恩他曾经把我抚养长大。他现在是没心思主张这些事了,我就凭我自己的意愿来张罗一切,那自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想发泄了。”
“你解释得好认真哦。”苏园叹道。
之前说话都那么随性,在她提出这方面的质疑之后,丁三郎的解释竟分外认真了。
丁三郎听出苏园的语调有话外音,气得与她对视。可就在这对视的一刹那,他仿佛感觉到苏园通过他的
眼睛看透了他的内心。
“你是谁?”丁三郎突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