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郎牙齿紧紧地咬着破布,几乎用力到把满口牙都快咬碎了。他万万的没有想到,这苏姓女官差的力气居然那么大,一杖下去,何止他被打烂的臀疼得剧烈,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而且她在木杖上好像涂了什么东西,大疼之后,还有那种密密麻麻的蛰疼,并且极痒。叫人恨不得亲手挖掉自己身上的肉的那种痒,比挨打更要人命。
疼到极致又痒到极致的那种感觉,是比下十八层地狱更难熬的酷刑,他恨不得现在就求死。
奈何他嘴被堵住了,他喊不出来,求不得死,发泄不了,更质问不了。只能任由苏园打两下,手软弄掉木杖,去清洗一遍木杖,然后再打,令他痒得更剧烈,更痛苦,更煎熬。
丁三郎在打到第三十杖的时候,晕了过去。随即就有衙役点了一种熏香,直
接给他熏醒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脑袋分外精神起来,接下来受打的每一下他都感受得清晰无比,而是那种要了命痒意,比之前更清晰,难熬极了。
待四十杖结束,疼得已然不是受杖刑的地方了,身体每一处都像消耗尽了一样。丁三郎感觉自己仿佛化成灰了,他目光涣散,满头是汗,全身的衣裳被汗水浸透。在被扯掉堵嘴的破布时候,他喉咙里只剩下细碎的咕噜声,虚脱得连一个字都哼不出来。
王朝等人终于发现丁三郎的情况异常,纳闷地问苏园怎么回事。
“刚刚我瞧你明明没怎么用力啊,他怎么疼得浑身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赵虎问。
苏园示意他们去看孙荷提的那桶水,“加了料的,才刚审问的时候,他不是皮痒欠揍么,便满足他。”
“妙哉!”王朝等人恍然大悟,原来苏园丢木杖的行为是故意的。
苏园:“但这药可是好药啊,你们可不能冤枉我使坏,这药水有避免伤口腐烂之效。”如果他那处打烂的地方,有时间愈合的话。
“聪明!挑不出错!”王朝等人纷纷称赞叹服苏园的作法,夸她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公孙先生的徒弟。
“这有个好脑子就是好啊,门道就是多!和她比起来,我倒觉我脖子上这个玩意儿白长了!”马汉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跟苏园比起来他脑袋确实笨了点,但毕竟是自己的头,还是要珍惜的。
“谁说不是呢。”王朝等人附和。
这一通打,也算出了之前憋得气,大家都轻松地哈哈笑起来。
孙荷乐颠颠地跟着苏园回房,在路上好一顿赞美自家老大。之后她们便在苏园房门口前看见了苏喜,人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怎么不回家?”苏园问她。
这时辰天已经大亮了,不似昨日雾蒙蒙的天气,今日是个大晴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叫人一眼望过去,便觉得心情开阔。
苏喜低下头去,“不想回去,也不太敢回去。”
昨晚开封府上门苏家,把丫鬟择兰带走的时候,苏进敬应该就知道情况了。过了这一夜,他肯定已经打听得七七八八,知道她做了什么事。
苏喜料知自己回去的话,肯定会挨苏进敬好一顿骂。
“我让你大哥来接你,由他护着你,或许还能好些。”苏园说罢,就要去找人传话。
“不必了,我已经麻烦了衙役帮忙传话,过一会儿大哥应该就会来接我。”
苏喜话音刚落,那厢便有小厮告知,苏进敬和苏方明来了,要来接走苏喜。
苏喜一听到有苏进敬在,立刻求救地看向苏园。
苏园便带着苏喜去见了苏进敬和苏方明。
苏进敬刚见道苏喜,便怒斥她大胆,居然瞒着他去干这么冒险的事。
“这并非她有意隐瞒,是案子要保密,开封府要求她的。”苏园替苏喜解释道。
“我还正要问问你们开封府呢,凭什么让我女儿做这么
冒险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她大着肚子,有身孕。你们这样利用一名孕妇,真配称是百姓的父母官?这是没出事,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开封府谁来负责?”
“父亲,开封府查案,百姓理当配合,更何况苏喜涉案。”苏方明插话解释道。
“闭嘴!你是苏家人,怎能向着外人说话,事关你妹妹的安危。”苏进敬小声斥责苏方明一句。
苏方明扯起嘴角,无声地讥笑一声。什么外人?明明眼前的苏园也是他妹妹!
“当然由她自己负责!”苏园言词清晰地回答苏进敬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
苏进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封府的官差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不负责任的话?
苏园命人将苏喜签字画押的免责文书拿来。她当时便知道这文书不会白签,肯定用得上。
这时候,苏喜把头低得极深。
苏进敬在看完文书上的内容之后,气得手发抖,他恼怒地瞪向苏喜,“孽女,你怎么能蠢到——”
“犯蠢的不是苏大姑娘,将功赎罪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然以她的身体,产后百天再挨杖刑,照样扛不住。苏老爷可能不知道杖刑有多可怕。”
苏园当即叫人带苏进敬去瞧一瞧丁三郎的下场。
苏进敬从大牢里折返回来的时候,脸色极差,仿佛他刚才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苏园:“苏大爷可以带苏大姑娘回去了。”
苏进敬一听,直接转身想一起走。
“苏老
爷请留步,开封府本就有案子需要苏老爷配合调查。苏老爷如今既然主动上门了,倒省得我们在派人去请您来了。”苏园示意苏进敬跟她一起去见包拯。
原本来兴师问罪的苏进敬,在见过丁三郎的惨状之后,气势已经消减了一半。如今再听苏园说要带他去见包拯,那包拯的威名谁人不知?最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若非有大事,包大人不可能随便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