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白色人影娇弱不堪,这一脚踹过去,就轻而易举将她踹飞了。
“嗯——”她一声闷哼,远远地扑在地面,三千青丝将她的小脸完全掩住了。
“柔儿——”厉慕寒收起腿,连忙奔了过去,把她扶起来。
施柔儿拨开青丝,露出清丽的小脸,唇角溢着血凄笑:“王爷,请你饶过爹爹。他是做得不对,可是,请你看在他年事已高,又承受丧子之痛,一时失心疯,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她不顾被踹得生疼的心窝子,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厉慕寒面前不停地磕头:“慕寒,他算起来也是你的岳父,也是我娘家唯一的亲人。请你一定要原谅他,好不好?求你了!”
“咚咚咚——”施柔儿的额头一直磕在地砖上,很快,地砖就现出了血迹。
厉慕寒连忙拖起她,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别这样,柔儿,本王答应就是,不追究!不追究!”
他轻揉着她的背,安慰着。
“别跟他求情,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施洪昌偏偏不买帐,口里呢喃着,腥红的眼睛里却不知不觉涌了泪,那手一直在颤|抖,一直在颤|抖,说要“杀”,却根本连刀也举不起来。紧接着,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施柔儿挣脱厉慕寒,跌跌撞撞跑了过去,一把扶起施洪昌,附在他耳边仓促低语:“别再发酒疯了,爹爹,你当真活得不耐烦,想死么?真正害死哥哥的幕后指使是花蛮儿,动手的人是花裘,你应该找他们报仇。聪明的话,别阻挡女儿的后位之路。”
施洪昌闻言,如醍醐灌顶。
他立刻将身子抖得如同筛米糠似的,掩面痛哭:“啊,女儿啊,我好难受啊,我心痛啊!我知道都是你哥哥的错,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死得这么惨啊?他还这么年轻啊,啊啊啊……”
施洪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别哭了,爹,你醒醒啊,别发酒疯啊,你醒醒——”
施以柔一面摇晃着施洪昌一边回头对厉慕寒解释:“慕寒,爹爹喝醉了,又悲恸过度,才会借酒发疯。他不是故意的。慕寒,你原谅他吧。柔儿这就把他放回府中休息。请你不要怪罪于他!”
“唉——”厉慕寒长叹,扬了扬手,“去吧。我让两个侍卫帮你,送他回府!有什么事情,明日朝堂再说……”
厉慕寒冷着脸,大步流星地往皇宫里去。
对于这个皇宫,他还是熟悉的,自小长大的地方。所以,他很自然地朝少年时期未封王分府时的寝殿——霜云殿走去。
这一刻,尽管他把背挺得很伟岸,但内心其实疲倦不堪。
这种疲倦,并非来自健硕的身体,而是来自内心深处某种虚空,某种寂寥,某种失落。
自小到大,厉慕寒都很自负。
事实上,他也很有自负的资本。长相俊美绝伦,文武双全、学什么都快,又是皇子,年纪轻轻手握兵权。所以,他也一直在内心深处渴望有一个与他同样出色的女子与他匹配。
曾经,他以为施以柔是这个出色的女子。
在少年时期,他对这位长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的女子,充满了向往。她性格温柔,楚楚动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于是,他认定了她,把她视为心中的白月光,以为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这样出色的女子。
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心里的白月光已经白璧有瑕,而他认定的小贱|货却三番两次救了他。
是的,花蛮儿。
厉慕寒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漫步月光下,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思索着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
她倔强,冷傲,就像他一样。
她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也安之若素,就像他一样。
她足智多谋,运筹帷幄,锦乡山河,仿佛都藏于她的锦心一般,就像他一样。
……
他曾经以为他所要的出色女人就是具有倾城之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内心所渴望要的出色女人,出色之处是在哪里。
他喜欢她的足智多谋,胜于她的琴棋书画;他喜欢她的果敢倔强,胜于她的倾城美貌……
只有她,堪配与他携手,不负这锦绣天下。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她就不能服软一些?
为什么她就非要惹他生气?
为什么她就不能够在自己面前小女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