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手指拿起纸笔,似乎用尽了平生的力气,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休书,面前一幕幕唐婉的容貌和娇嗔的话语,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缱绻,诗词唱和的心意相通。
最终,凝滞的笔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扔下紫毫笔,双目通红,身形微颤,心如刀割。
陆母面上喜悦,拿过休书,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看儿子心灰意冷的样子,叹了口气,劝道:“你莫要这样子,这也是你们有缘无分。我已经帮你看好了一户人家,那家的女儿,安分守时,身体康健。虽然不如唐婉容貌精致,但有大家之风,是个能掌家的……”
陆游回过神,颓废的说道:“儿想要清清静静的读一段时间的书,这另娶之事,暂时放下吧……”
陆母还要再劝,眼神扫过手里的休书,心中定了定,这唐婉走了,另娶是早晚的事情,没必要现在就逼着儿子娶妻,传出去也是有碍名声。
陆母说道:“既然休书已经写下了,那就让唐婉快快离了咱们陆府吧……”
陆游心痛,“不如在等几日……”
陆母不满:“等什么?休书已写,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让她住在咱们家算什么!我不想看见她,让她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陆游张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颓然的低下头去。
陆母不满的看了儿子一眼,“你既然张不开口,我替你说,来人,去请唐氏过来……”
下人听了吩咐,一溜烟的
跑了。陆游心更冷了,想到一向柔弱的唐婉拿到自己亲手写的休书的样子,她会五内俱焚吧……
可是,母亲吩咐,自己真的是……
好好的睡眠被门口的糟乱声吵醒,任谁都不会开心的。元希音睁开眼,雪兰满目泪痕的走了进来,看见娘子一双美目疑惑的看着自己,心中一痛,抹了把眼泪,上前服侍着起身,小声的回道:“娘子,老太太请您过去正堂……”
什么事,倒是没有说。元希音任着雪兰整理衣衫,眼神扫过紫嫣面上的惊疑不定,雪兰面上的愤怒满满,心中有了猜测。
嘴角一笑,清眸流盼。“走吧。”说着踩着稳稳的步伐走向正院。
路过花园的桃树,眼神一扫,眼中嘲讽,轻快的略了过去。
陆母不得不承认,唐婉是个美人儿。美目盼兮,国色天香。就是这样缓缓走进来,都不坠一丝的风华。
可也是这样的美人,才引得自己的三郎无心科举,整日陪着吟诗作对,这哪是兴旺之家的影响,没得拖累了三郎,离了好,这样的美人自己家消受不起,三郎也会找到合适的姻缘,走向大好的前程。
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元希音拿过了休书,带笑的美目看了看严肃的陆母,再看了看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陆游。
上好的澄心堂纸上,是熟悉的字迹,笔画中可见主人心绪不稳。
噙着笑,看完这封休书,元希音想着陆游问道,“你真心想
要休了我?”
陆游抬起眼,满目通红,面色灰败,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做出这样憔悴的样子,若是以往的唐婉,早就心疼的不行了,可惜,来的是元希音。
陆游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了几个字,“是我对不起你……”
元希音嗤笑,“你对不起我?”手下一个用力,上好的澄心堂纸变成了密密的碎片,撒向了陆游。
陆母反应过来,怒极,“你这是做什么!哪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以为你撕了这休书就可以不认了吗!三郎,你继续写!我告诉你,我们陆家是休定你了!你但凡有点羞耻就不要想着赖在陆家!”
元希音冷笑,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扫了一眼怔楞的陆游,直视陆母,“敢问,我犯了七出的哪条,你们就要休了我!”
陆母生气,“你居然还敢回嘴!你现在就是忤逆!我就能休了你!”
元希音冷面,“你们都已经要休了我了,我还要做什么逆来顺受的样子,任你们侮辱!”
“我自认,自嫁入你们陆家,一向谦恭顺谨,侍奉也是一向尽心尽力,七出任何一条我都是不认的,想休了我是不可能!”
陆母气结,“你!”
元希音冷言接续说道:“但是你们家这样对待我,也有违你们当初求娶时候的誓言……”
陆游身体一颤,想到新婚时的誓言,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陆母冷言,“那你想怎么样!”
元希音冷笑,“你们都能写了
休书了,我唐家的女儿也不会硬赖在你们陆家,利索的写了和离书来,咱们以后各不相干!这休书,我是不认得!”
陆母一愣,再看向这个一向温婉顺从的唐氏,心内迷茫,这怎么忽然强硬了起来,难不成以前都是装出来的?而且不认休书,要和离书?
不过,和离书对于唐氏老说是好的。罢了罢了,无论是休书还是和离书,总归让这个女人离了自家,离了三郎,才是真的。
陆母心中有了决定,烦躁的挥手让把纸笔呈上来,逼着陆游继续写和离书。
刚刚没有心爱的人在面前,陆游已经写得颤颤抖抖,现在,唐婉就在面前,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着自己亲手写下和离书,陆游的心内五脏俱焚,执笔的手指再也写不下去。
元希音嘲讽,“怎么休书写得,和离书写不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只配让你休了?”
陆游身子一颤,一双控诉的眼睛看过去,元希音轻笑,“怎么还能怨我吗?又不是我逼得你……”
这可真是柿子挑软的捏,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就控诉自己的无情无义。呵呵,男人。
陆游闭上眼,缓慢的写了和离书,等的元希音恨不得自己上前替他写了。上下扫了一眼和离书,爽快的签字了自己的名字。
陆母怕夜长梦多,直接拿了一份让去官府备案,这就成了。
看着唐婉面色平静的放好自己的和离书,陆母心内疑惑,这不
像是平时的唐婉的样子,这时候不应该是哭哭啼啼的,伤心欲绝的样子吗?如何这样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