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竟如此恨她?!
“师兄!”光线照进来的一刹那,她大呼。然而,西京没有来。
在生死一瞬,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唰”的一声关上门,拉下重重的帘幕,把所有光线截断在外面!那些半空中飞舞着的指环忽然都掉落在地,另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那些几乎看不见的引线,握紧,丝线勒入手中,血沁出。
偶人看到白璎被救,不甘心地继续挣扎,想发动那些引线。然而那只苍白的手毫不放松,用力一拉,噼噼啪啪,所有引线在刹那间全部断裂!
偶人猛然发出了一声听不见的痛苦叫声,跌倒在榻上。
房间内转瞬回到了一片漆黑,白璎感觉到有人俯下身来静静地看她,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跌落她手心。她一惊,下意识地将那细小的颗粒握在手心。等她涣散的灵力重新凝聚,看得见眼前的景象,却看到了傀儡师忽然松开了支撑着的双手,颓然跌倒在黑暗中,无声无息。
白璎起身,惊诧地看到了他全身瞬间涌出的鲜血。
他身上每个关节都在出血,如同一具被扯断了线的傀儡。
“天!这、这是‘裂’?”她回头看了看同样痉挛着倒地的小偶人,不可思议地惊呼,“苏摩,你这是……”
“好安静。”那笙听着后面厢房里的声音,半天没有听见什么,不由得喃喃,“他们两个久别重逢,不会很快又好上了吧?”
“不许乌鸦嘴!”西京大怒,厉斥了一声。
那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却缠上了西京,继续磨:“那么说来,那时候太子妃也不过和我差不多年纪——再给我讲详细一些嘛,那么精彩曲折的故事,你这么几句话就说完了?”
“故事?”被缠得没法,才言简意赅地和这个小丫头说了百年前的故事,西京正在后悔自己接下来的是如何难缠的生意,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跳了起来,“你个丫头,知道个鬼!有本事你从那里跳下来给我看看。”
那笙没料到西京反应那么激烈,不由得缩了缩头,吐舌。
“我就知道那个苏摩不是好人。”更加印证了一开始的看法,苗人少女愤愤皱眉,“但是没想到他从小就坏成那样!”
话没说完,她猛然闭上了嘴,看着雅座打开的门。
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在晨曦里夺目耀眼。炎汐显然是清晨起来看望西京的,却不料看到苗人少女也在室内,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那笙忽然结巴起来,不敢看炎汐的眼睛,低下头去。
“那笙姑娘,你为何又回来了?”炎汐皱眉看着她,声音冷淡,“少主说过了让你走。”
那笙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然而听到炎汐这样的语气,心里感觉很是委屈——怎么人都有两张脸呢?不过一天之前,那个带着她出生入死的炎汐如今哪里去了?
“抱歉,是我让她留下来的。”西京站起来,回答,“我在等汀回来,等她一回来,我立刻带着那笙姑娘和慕容公子离开如意赌坊,请稍微宽待一下。”
看到面前的剑客,炎汐眼神波动了一下,低首行礼:“抱歉,少主的命令必须执行——那笙姑娘必须离开如意赌坊,否则在下不得不动手。”
“呃……动手?”西京没有料到这个鲛人战士如此死脑筋,倒气急反笑,“你料想和我动手,能赢吗?”
“令不可违。”炎汐按剑站起,声音平静,“死而后已。”
西京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冷锐,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想死?那容易啊!”
“喂,喂!大叔,别动手!”见识过西京的厉害,那笙大惊失色,跳了起来,生怕他一怒之下就拔剑,忙不迭回答,“我出去,我出去!我先出去在街角等你——你等汀回来了,再一起出来找我好了。”
“呃?”西京本来也没有要拔剑的意思,倒是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你怕我杀他?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那笙有些不好意思,终于想起了一个理由:“他……他从风隼下面救过我的命啊!”
“哦。”西京狐疑地看了那笙一眼,总觉得那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是看着炎汐,还是点了点头,“复国军的左权使——百年来听闻你的大名,果然挺有种的嘛。”
剑客扔掉了手里的酒壶,拍拍手,看向窗外:“得了,也不让你为难——那笙,你先出去避避吧……汀那个丫头是怎么了?不就是去城东买壶酒,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说话间,他的脸色“唰”地变了,看向城东的方向。
黎明暗淡的天幕下,雨帘密密,忽然间,有一道蓝色的焰火划破天幕!
“糟了!是汀发的求救讯号!”西京蓦然站起,抓起光剑,“她出事了!”
炎汐同时看向东方天际,看到雨帘中暗淡模糊的盘旋着的影子,分辨出雨里的尖啸声,脸色也变了:“风隼!那边有风隼!风隼发现了汀!”
那笙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耳边风声一动,西京和炎汐居然都已经不在原地。
“啊……跑得好快。”看直了眼,那笙惊叹,喃喃道,“现在没人赶我出去了吧——不过我还是自觉出去等着他们好了,免得炎汐看到我又要沉下脸来……”
然而,不等她走出门去,后面厢房里忽然传来了呼喊声:“师兄!”
太子妃姐姐?是她的声音吗?那笙大吃一惊,猛然转身,糟糕,苏摩果然在欺负她!可是西京却不在了!
黎明即将到来,庭前天马感受到了昼夜交替的来临,不安地扬蹄嘶喊,仿佛在提醒主人快些返回无色城。然而,白衣女子没有回应它。天马不可多等待,当下长嘶一声,展开双翅在黎明前飞上了天空,消失在雨帘。
“师兄!”白璎的声音再度急切地唤,“师兄!”
那笙跺了跺脚,虽然心里害怕那个诡异的傀儡师,还是硬着头皮冲了过去。门紧闭着,她壮着胆子一把推开,闯了进去,随即被满室熏香憋得喘不过气。
“师兄,快关门!我不能见光。”白璎的声音在重重帷幕后响起来,却看不到人,急切道,“你快过来看看——你来看那个偶人!这、这真的是‘裂’吗?”
那笙应声关上门,眼前顿时昏暗一片,隐约只看到重重帷幕后的一点烛光。
“太子妃姐姐。”她忽然间有点怕,轻声问,走过去,“我是那笙……西京大叔他刚出去了。有人欺负你吗?”
“那笙姑娘?”白璎的声音顿了顿,有些失望,“你别过来,要吓到的。”
那笙隐约间觉得莫名的恐惧,然而不肯示弱,壮着胆子笑:“我才不怕。”
一语未毕,脚下忽然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她一下子扑到了床上,满手黏黏的腥臭——等看清楚手上和脚下是什么东西,苗人少女忍不住尖叫出声。
床上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满身是血,面目扭曲,已经死去多时。一个偶人跌落在她眼前,四仰八叉,同样满身是血,面目痛苦扭曲。
那笙看到这个名叫阿诺的偶人,比看到尸体还恐惧,不由得大叫一声,向后踉跄退出。
“苏摩、苏摩怎么了……他又杀人了是吗?”那笙结结巴巴,远离那张床,“太子妃,天都亮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回不去了?天马都自己回去了……”
“真的是‘裂’……天啊。”仿佛没有听她讲什么,白璎喃喃自语,“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