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迷雾逐渐散开,一座泥木混合而成的小屋坐落在地平线的尽头。
“到了。”在离小屋不到十米的距离,段天祈停下脚步,双手作揖朗声喊道,“师兄,天祈来访,请师兄赐见。”
话音刚落,小屋的门向里缓缓拉开,一位年过半百、发须斑白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惊地眼珠差点掉落下来——这老头是段天祈的师兄?!
我望了望步伐蹒跚的老人,继而扭头看了看段天祈,心底巨汗猛流。
这——这也差太多了吧!
“师兄。”段天祈嘴角悠然上扬,展开一记微微笑颜,迈步朝老头迎了上去,“许久未见,师兄可好?”
才刚问完,段天祈随即一怔,双眉霍然紧蹙,“师兄你中毒了?”
“恩。”药仙轻然颔首,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那对精锐透亮的眸子里闪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欣然,“看来你中毒不轻,否则也不会来我灵王谷求救了。”
段天祈微低下头,长发拂面,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这位是?”药仙眸光冷冷扫了我一眼,透心的凉意顿时从我脚尖逆流而上直入心底。
“这位是幂华姑娘,”段天祈赶紧替我介绍,“幂华姑娘,这位便是在下的师兄,灵王谷药仙。”
“前辈有礼。”我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样子掬身向药仙行了一礼。
“恩。”药仙的视线只在我身上停顿了不过半秒钟的时间,随即转至段天祈身上,“到屋里再谈吧!”
说完,药仙率先转身进屋。
“幂华,来。”意外的,段天祈居然叫了我的名字和我一同进屋。
我狐疑地瞄了他一眼,心底暗自纳闷着。
进屋坐下后,药仙给段天祈提了脉。
虽然我不懂医理,但从药仙沉郁的面色不难猜出,段天祈的毒一定甚为棘手,不然堂堂一名‘药仙’,怎么会在提完脉后长叹了一口气。
“据我所知,‘千日蚀’只有三个地方有。”药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天下会,无双城和灵王谷。你身上所中之毒,是谁所下?”
当“天下会”三个字从药仙口中逸出时,我感到心在瞬间恍然一震。
“天下会。”段天祈沉默半晌后,轻吐出三个字。
“为了天决七式?”药仙回头直视着段天祈的眼睛。
段天祈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对了师兄,”过了数秒,段天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般,“你怎么也中毒了?你不是可解百毒吗?”
“还仙草是我自己所下,”药仙伸手抚了抚鄂下白须,“此毒无解。”
“为何?”段天祈百思不得其解。
“此毒乃我最近研制,”提及毒药,药仙原本无波的眼底竟然漾动起一抹悦然光彩,“以莨菪、曼陀罗、铃兰、双子柏等十五种植物,奎宁、麦角、神针等三十多味药一起熬制而成。若得解药,须得一一化去这四十几味毒草,只不过,”药仙顿了顿,接着道,“记载毒草的单子在我服下毒药以作测试的第三日便被人偷走了。”
“被偷?”段天祈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十日前。”药仙掐指一算,刚好是我遇见段天祈的那一天。
这么巧?!是意外,还是某人的刻意安排?
“我早算出今日你会来找我,所以用了九转续命丹来延缓我的毒性,”药仙走回桌边坐下,无任何情绪变化的脸上隐着一丝关切,“待我替你解了这‘千日蚀’的毒,也能放心离开了。”
段天祈脸上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师兄,难道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
“请问,”我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断这略显低沉的气氛,“药仙前辈,您自己做的毒药,你不记得那些毒草的名称吗?”
“并非如此简单,”药仙摇了摇头,微微叹息着,“练就新的毒药,需要研究毒草的数量与分量,掌握时间与火候,要精确到天时地利,都是需要记载的。大脑,记不了这么精确的数字。”
“师兄,”段天祈刚欲开口说话,药仙抬手阻止了段天祈的话语,“天祈,‘千里蚀’忌食忌快忌怒,你控制得很好。”
听完药仙的话,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在竹屋时,我做了饭段天祈也只是喝汤,怪不得来灵王谷时他执意不肯骑马,我还以为是他伤口所致。
“你在此小住几日,待我为你清完毒后,你便离开。”药仙起身朝内屋走去,进门前停了停脚步回头朝我看了一眼,“这位姑娘,也请一同离开。”
“你师兄怎么这么怪异啊?”事后,我曾这样问过段天祈。
“师兄为人清高,一生与毒为伍。”段天祈倚靠在屋前的木栏上,仰视着无云天际,“师兄可解天下之毒,可杀天下之人。此次还仙草记本被偷,一定是有人觊觎已久。且这人能在灵王谷来去自由而不被师兄发现,武林之中,少之又少。师兄不愿连累你我,所以才要尽快为我解毒好让我离去。”
“那么,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我试探性的问着段天祈。
“天下会。”段天祈一字一句的开口。我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天下会,又是天下会!
这个雄霸,当真是坏事做尽,好事全无。
可是不对啊!他现在不是我的老爸吗?
我用力摇了摇脑袋,要将这一抹可怕的想法扔往太平洋彼岸。
“怎么了?”段天祈见我摇头晃脑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转过头来望着我,眼底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