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殇埋在他颈窝儿里沉沉的笑,笑的他寒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男人说:“自然是不一样,等我祝你打通任督二脉后你再看这图,你会发现它跟你现在看的又不一样。”艳殇慢慢直起身子,懒懒的拿起酒壶又往太初的屁股上泼了一层酒,原形的图案像是一池静水被人搅混一样,停了一会儿,图案方才影影绰绰的浮现上来,依然是两个交缠的男人,依然是浪荡又淫靡的燕欢,只是……动作变了!太初瞪圆了眼睛:“这、这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翻滚,即将破土而出。艳殇指尖轻滑过他的肌肤,凉凉的笑道:“懂了?”
何谓神奇,春宫图不可怕,可怕的是把春宫图画在男人的屁股上;把图画在男人的屁股上也不可怕,可怕是这图正在经久不衰的被人寻觅着疯狂的追逐着;被人疯狂寻觅和追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追逐的东西就在他屁股上,就在他季太初的,屁股上。于是,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屁股是一祸害,也是一宝贝?这宝贝能让所有得到它的人都奉若神明,更可以让天下间任何一个得到它的人都纵横四海称霸天下,唯独他自己,这幅图刻在他身后,刻在他的脖子一辈子也扭不到的距离,即使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可惜一些映像都是倒过来的而且他不懂得任何玄机。他唯一知道的是这图没泼一次酒就会换一个姿势,而每亮个姿势合在一起都是一阶,所以春宫十八式也就是菖蒲录的九阶,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十八的动作而已……
太初在明白这些的时候突然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艳殇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和盘托出,他甚至坦言自己身上背负着全天下人的梦想。那么,他是真的不完全怕自己会背叛他背叛菖蒲宫还是,还是,他把这一切告诉他,只不过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他这一辈子,注定不可能从他身边逃离了。他的身体就像一个绝妙的容器,没有人能想象的到这样一副图会是以这样的方法藏在他身体里,所以,他注定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危险的,而最保命的方法就是,呆在艳殇身边。
呆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艳殇微笑着分开他的身体,将颀长的手指钻入他双股之间,他的手势灵活而坚决,一如之前无数次欢爱时那样。他亲吻他的眼睛,即使他并不理解所谓“吻在眼睛的意义其实是纯洁的爱”;他舔咬他的锁骨和肌肤,用一种有点残忍和暴戾,却又百般缠绵的方式;直到最后他会抬起太初的双腿牢牢缠在自己身上,眯起眼睛邪惑的笑,然后毫不犹豫的贯穿他的身躯……
太初扬起脖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抖动不停,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是呆滞的,甚至有点恐慌。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慌过,巨大的空洞在他身体里倒吸着情欲,可是情欲是空泛的,那不足以弥补他一整颗卑微的生命,不足以。还有什么是比身为一个容器的人更悲惨的呢?他想,嘴角泛起一个苍白的微笑。
心从最高点一路摇晃,然后笔直坠落。不停。
逆转
洁白的象牙床,丝缎柔滑的锦被,玉枕上安睡的青年有一张苍白纤秀的脸,睡梦中依然微微蹙灼的眉心昭示着他梦境的不祥,一如那轻抿的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惘然的笑。羸弱颤动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靛青的暗影,斑驳摇曳,眼尾勾出一丝淡淡的撩人。许是经历了情势的洗礼,这样的季太初虽然少了几分从前的俊美风流,却多了一股宁静出尘的儒秀,像一株袅娜的清荷,三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七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与惘然。
一只手轻轻探过来,白净的肌肤,指腹上有因常年习武握剑而积累下的薄茧,微微颤抖的欲抚摸太初沉睡的容颜,却于近在咫尺的霎那间停了下来,就那么孤独的悬在半空中,怔了怔,指尖触电一样的缩了回来。上看去,那手的主人着一件天青的长衫,斯文忧郁,眉宇间却带着说不出的颓然,那人正是菖蒲宫右使,叶溢清。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并拢成拳,暗示着主人的心情是何等纠结苦楚,奈何种种苦闷只能化成一双眼里浓郁的酸涩,再一次伸出手,却不是抚摸榻间人秀美的睡颜,而是颤抖着掀开他的锦被,露出那一身缠着白色绷带的瘦弱躯体。
“……对不起。”想说很多的话,可是最终只能无力的叹息,叶溢清缓缓在床畔坐下,目光带着忧伤轻轻滑过季太初包裹着绷带的身体,白色的纱布上时不时会出现一星两星娇艳的红,那是伤口上过药后依然无法完全止血而被渗透的结果。叶溢清的心口像被什么牢牢堵住,喘不上气来,下意识的握住太初垂在床畔的手臂,在艳汤馆时还是那么优美健康的一截,如今腕骨高翘,肤色是病态的苍白……
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事实上那一夜若不是他能力不济被思无邪阻拦,他定然会在听到季太初那一声凄厉的惨叫时就冲进门,阻止艳殇接下来的行动。太初怕痛,怕吃药,他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更加无法想象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究竟是来源于什么,直到天亮时分艳殇推开门扬长而去,留下一室腥涩的麝香与浓重的血腥味,他在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倒刺伤口时才明白,季太初之前经历的究竟是怎样痛不欲生的折磨……可是,仅仅是那一声的悲鸣,之后再无其他,如果不是痛到极致音化成灰,那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叶溢清握着季太初手臂的五指忍不住用力,些微刺痛感传递过去,微微惊醒了昏沉的青年。叶溢清看到季太初淡粉色的眼睑微微蹙动,继而那羽睫像蜻蜓的翅膀煽动了两下,慢慢张开来。叶溢清一怔,双眸中难以掩饰的滑出一片神采,禁不住扣紧他手腕,倾身唤了一声:“太初!你醒了?”季太初张了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有一团火在烧。憔悴着一张脸扭过头,待看清是叶溢清时嘴角露出个隐约的笑,对方一脸紧张兮兮死拽着他的手腕,太初咧了咧嘴想说疼,却不知为什么,没忍心。也许是因为那一刻叶溢清眼中毫不遮掩的关怀太过动人了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