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不是。”
空气凝固了。
艳殊愣愣的看着艳殇镇定从容的表情,曾经那张脸上涌现出对季太初的喜爱绝对绝对不会是假的,可是现在都没有了,因为最后一层秘密的揭开,像是把血液里粘连的部分完全摧毁一般,一切都,抹去了。
季太初的身子一颤,双肩微微耸动起来,他像是在笑,又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只那笑声像从撕裂的伤口里溢出来的鲜血一样,令人心惊。青年终于抬起头,雪肤银发,唇如牡丹,眸如紫晶,温柔的看着艳殇,微微一笑:“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假的就是假的,即使装的再像,也还是假的。
“我这里,很痛。”季太初说着,双眸映上一缕忧伤,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目光滑过艳殇,滑过远处一脸错愕的凤淮恙,滑过地上昏厥过去的西亭越,最后滑过身旁面色煞白的艳殊,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还要再晚一些。”
他说。手指温柔的掐住艳殊的脖颈,看对方茫然的表情,眼眶中因窒息而逐渐湍急的泪水,温柔的说:“你真的不应该选择我,你们这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我狠心,比我残忍,你却偏偏选择了我。我本有不算富庶与平安的生活,我本有疼我宠我的双亲,即便上一世我也不曾想过会如此幸福,可是你的出现毁掉了一切,艳殊,你毁掉了原本属于我的生活,而亲手缔造出这个虚伪残酷的世界来代替真实,你令我成魔,你令我发觉,原来将别人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指尖,原本是如此快意的事情……”
他说着,始终温柔平和的微笑,在艳殇骤然变色的表情下,在艳殊盈满泪水的瞳孔中,他看到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曾经费尽心机去掩藏,却还是禁不住被人苦心挖掘,而不得不暴露在世人面前的丑陋的自己。
“不能杀他!”一阵风驰电掣,艳殇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季太初眼前,二人中间隔的着艳殊,表情分外柔弱善良。季太初默默的看着他,一点点,指尖提着他的颈子,直到他双脚远离地面。
“不能杀他!太初,杀了他,你便回不了头了……”艳殇面色铁青的对他吼,季太初微微扬起的视线滑了下来,疑惑的停在艳殇脸上,左看右看,却又麻木的收了回来。艳殇眼神一沉,下一秒出手,试图从他手中抢下艳殊。而季太初的反映完全是成魔后才有的雷霆之速,几乎瞬间,那脸上再不见丝毫温情柔和,阴冷肃杀的眼神看着艳殇像在看一个俗世仇敌。
他二人颤斗不休,艳殊夹在两波气浪中被震的五脏六腑烈烈生疼,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季太初眼神一变,一道血光从瞳孔中央迸发而出,艳殇顿觉不妙,来不及阻拦那一掌已然劈下,情急中他一挺身,季太初那一掌使足了力道,狠狠的击中他后背。
饶是内力修为如他般高深,却在受下这一掌后,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艳殇面色白了三分。他深知这一掌若落在艳殊身上,对方必死无疑,他不心疼他的死,他不动手杀他已是报了他生养之情,然他断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太初走火入魔,一旦他开了杀戒,那这世间,唯恐真的就没有人能阻止的了他成魔……
“你救他?”季太初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涌出恨意,抬手一记耳光响亮的甩在艳殇脸上,几乎歇斯底里的吼,“他杀我双亲毁我家园,是他篡改了我的命运令我遇见你们,令我背负着原本不属于我的命运!你口口声声爱我,可你爱的不过也是季太初,假如我只是林隽,一个与你们的世界毫无关联乃至截然相反的林隽,你又怎会在意我死活?”
“我当然在意!假如今日要杀他的是另外一个谁,我绝不会出手阻拦任何,我尊他一声父亲,便已是尽了经年来他生我之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艳殇箍紧他双肩低吼。
季太初冷然一笑:“说到底他仍是你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艳殇,我与你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今日分的清楚也好,我要艳殊死,你阻拦不了,否则,我便连你一起杀!”
“连我一起?”艳殇面色铁青,狠狠的瞪着他,再无半分冷静,“林隽,你看清楚我是谁,我千方百计的护你,你却竟然要迁怒于我?”
“护我还是护他,你已经让我看的很清楚了。”季太初冷冷一笑,忽略内心那一秒听见他唤他“林隽”时的动荡,他不是季太初,他也不是林隽,他就像个四不像,他的世界早就乱了……
“让开!”季太初怒而挥掌,艳殇避闪着仍不免要出招应对,二人斗的天昏地暗,艳殊却像是失魂的人偶一样挂在他们中间,终于承受不住那一股气浪,在季太初又一次举掌击来时,向前一倾身。
其实那一掌纯属季太初恼羞成怒之意,他未曾料想果真能击中艳殊,更何况艳殇始终护着他,更令他尤为愤怒。那一掌因为并不确定会击中所以使足了力气,原本目标是艳殇,却不想半路迎上了艳殊。
一阵剧痛,艳殊的身子从半空中急剧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太初一怔,欲飞身去探,却被艳殇一把抱紧死活不撒手,在他耳边沉声低吼:“你还不明白吗?一旦你动手杀他就是破了杀戒,届时你若成魔,谁都不能阻止!”
“可我已经出手了。”季太初徐徐落地,垂眸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艳殊,一双紫眸异常绚丽。“他还没有死,他也绝不能死在你手里。”艳殇冷冷道,一手扣住艳殊脉门狠狠灌入真气。
“你还是要救他?到现在,你也仍要救他??”季太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艳殊来不及解释,只觉一股力量从侧面袭来,他一扭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