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双手扣住我的腰,下一秒,我的双脚脱离地面,整个人飘起来。
在一片惊呼声中,皇甫令雪抱着我冲破屋顶上的瓦片,从梁宅中飞身而出。他一路带我飞檐走壁,行进了好一段时间,才在一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内停下。
小巷周围约莫是居民住房,偶然有人在巷子两旁走动,大致上还算清静。
而那座杀机重重的梁宅早已被抛得老远,看不见影子了。
皇甫令雪将我放下之后,自己就靠在墙壁上坐了下来,样子很是疲惫。
我在他身边蹲下,手掌在他肩膀上迟疑了一小会儿,终于按下:「你还好吗?」
他摇摇头:「不好。我带你跑这么远已是极为勉强,毒性太厉害,我一时半刻清不干净。如果梁放追上来,我只怕无力抵抗,遑论回去救人。」
我心下一凛。素来傲气的皇甫令雪,居然把话讲到这种份上,看来事情真的非常不妙。
「那……那怎么办?」我懊恼地垂着头,「就算我们躲得了一时,可那些人……雪吟他们还在梁放手上,会被杀吗?」
「暂时不会。」皇甫令雪沉吟道,「梁放知道我不可能丢下他们不顾,多半会留着他们的命,这样即便我功力恢复,前去救人,他也可以拿人质威胁我。不过,等到所有人体内的毒性即将自然消去之时,梁放必定会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听了这番话,我不禁更加沮丧,无力地坐下去。
「那岂不是无计可施?」我喃喃着,「不管你恢不恢复功力,始终有弱点在梁放手上。你也好,他们也好,根本不能保全……」皇甫令雪默然不语,大概也在苦恼当中。
我们俩就这样静静并肩坐着,身后坚硬的墙壁散发着入骨的寒意,就像我此时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令雪忽然说:「扈唯。」他握住我的手,仿佛想藉此将什么传达给我,「别灰心。其实,还是有一种方法可行的。」
乍见希望的曙光,我眼睛一亮,急切地反握住他的手:「是什么方法?」
他沉静地回视着我,神态庄重异常:「我将功力传给你。梁放绝对想不到你会这么快回去救人,很多事情他来不及安排。如此突袭的成功率,比起等我恢复功力后再去救人,自然要高出许多。」
「……」我的表情渐渐在脸上凝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他把功力传给我?我的老天!这、这叫我该怎么思考?怎么接受?
不错,我的确很想去救人,尤其是雪吟,我还想看到这小丫头活生生的,对我天真无邪地笑,顽皮地做鬼脸,怎能容忍她惨死在梁放手中?
可是、可是……「你,你是认真的?」我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你就不怕我得到了你的功力之后不去救人,又或者……杀了你?」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虽然不知不觉地忽略乃至忘却了这么长时间,但是在这危急关头,我反倒想起来了。
我一开始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他,他也是知道的。
他怎么能相信这样的我,把足以操纵多少人生杀大权的一身功力交给我?而我……我又该怎么对待这突如其来的好机会?
如果他那样做了,事后我会不会动手杀了他?我会吗?我不断地问自己。
曾经我以为这一点无庸置疑,然而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却是真的找不到答案了。
面对我的问题,皇甫令雪淡然地笑笑,只回答了这样一句:「如果你想杀,那就请等到将人救出来之后,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呆呆地凝视着他,无法形容心中遭受到怎样的冲击。
这个男人……好有担当、好有气度。
这样的人若是死在我手上,我只怕一辈子都会活在惭愧歉疚的阴影当中吧。
「话虽如此,我却还是相信你。」皇甫令雪倏地沉声说,我不禁一怔。
他的手随即覆上我的脸颊抚了抚,凑过来落下浅浅一吻,然后将我紧紧抱住。
「扈唯,我已经给了你我最重要的东西,这一身功力又算什么。」他说,声音里露骨的温柔几乎让我呼吸不能。
「你……给了我……?」我迷茫。
他几时给我过什么东西,并且对他而言最重要?钱财的话,我记得我拒绝了,再说那也不见得怎么重要吧,至于其它的……,遗憾,我实在想不出来。
「嗯,很早以前就给你。只是你不……」皇甫令雪的话在这里顿住,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摇摇头,「算了,这些事稍后再谈。现在应以救人为上。」
我扁了扁嘴角。不喜欢他每次都这样吊我胃口,然而也就像他说的,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此刻对他对我而言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人救出来。
依照皇甫令雪的说法,虽然他传给了我一身功力,但由于我没有内功底子,至多只能发挥出七成左右的功力。
尽管只有七成,在运用当中已经很够看了。
尤其走运的是,梁放本身的武功并不算十分高强,除了那个风水流转比较邪门,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外加四长老他们也有自行驱毒的本事,所以在我突袭回去的时候,得到了他们的呼应,救人任务便相对变得轻松了。
拿下梁放之后,我本来不准备杀他。我以为其它人也会想把他留着,严厉地拷问一番。
不过容夙非过来后,二话不说就砍下了他的脑袋,我看得一惊一乍,不敢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