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考虑了一下,实在不好阻挠什么,点头同意了。
老夫人眉开眼笑:"呵呵,如果你觉得寂寞了,也随时欢迎你去找我们、加入我们哦,亲爱的萨米。"边说边凑上前去,看样子有给孙子一记香吻的打算。
塞缪尔立即后退两步,主动给屋里的人让开了位置。
距离城堡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块花圃,面积约有上百坪,里面种着各色鲜花,奼紫嫣红竞相争艳。
在花圃中间开辟了几条走廊,地上铺着鹅卵石,供给赏花的人行走。其中一条走廊上摆着两个吊椅,躺在上面,休憩在阵阵花香中,一定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想出来的点子。
现在,威廉和老夫人就并肩坐在吊椅里,旁边候着两名女佣。
从威廉到这儿到现在,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天色居然隐约有些暗了。
跟上次那仓促的经历相比,这次显然久了许多。
静静享受了一会儿花香的董一陶,老夫人才开口说:"小伙子,你的名字?好像还没告诉我呢。"
"威威廉。"肿着舌头讲话很不轻松,威廉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声音。
"哦,威廉。"老夫人和蔼地微笑着:"那么威廉,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吗?之前我听约瑟夫提了一点,但他了解得也不多,就知道你来去的方式挺新奇的。"
这个形容还算保守,威廉笑了一下,继续"咬牙切齿"的发音,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费力地把自己的身分以及相关情况都完整讲述了一遍。
虽然他的叙述有些口齿不清,老夫人还是听明白了大概,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威廉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忍不住问:"您相不相信我说的?"
老夫人沉吟着:"说相信,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办到;但要说不相信,又有点武断了。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离奇事!每个人讲都会这么讲,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又免不了会去质疑。总之,我就暂且当作是你说的这么一回事吧。"
当作?威廉想,这个词眼比较暧昧。介于相信和不相信之间,却又两种都不是。感觉上有点敷衍,但也能避免相应的麻烦。
老夫人看着他那揣摩的表情,又笑了:"这么说吧,威廉,其实我信不信你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么让萨米信你。至少,你要想法子让他愿意像我这样--就当作事情是你说的那样。"
威廉被说糊涂了。其实一开始老太大对他那一见如故般的友好就叫他挺意外的,当然他对此并不介意。现在再听她这样一说,越发令他搞不懂这老太太的意图何在。
看出他眼睛里的疑问,老夫人也就把话说开了,虽然乍听之下似乎话题并不那么相干。
"戴维斯其实是个任性的家族。"
老夫人说,嘴边挂着缅怀般的笑意:"我看你刚才在翻族谱,大概也有这种感觉吧?他们从来只要可作为继承人的男儿,而且不要多,就要独独一个。老实说我觉得这不是他们有意而为,可一代一代下来始终就是这样,从没有改变过。要说世上的离奇事,这也算得上一桩了。"
威廉点点头,表示认同。
"而且他们虽然个性回异,但有的方面却惊人的相似,仿佛那就是渗透在他们血液里传承下来的特质。比如说,他们都如同天人般英俊"也许是想到了已故的丈夫,老人脸上流露出羞涩与伤怀交织的微妙表情。
威廉想,她一定曾经非常的幸福过。
"再比如说,他们都精于箭术,似乎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有--他们对汤很有好感。"
"汤?"威廉的嘴巴张得老大。
这算是哪门子的特质?这玩意儿也能遗传?
大概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老夫人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拍拍他的手。
"年轻人,你可不要小看食物的魔力。有的食物可是有着让人心情舒畅的功能哦。戴维斯家的人就曾经这样,直到现在也仍然没有改掉对汤的喜爱"
说着说着,老夫人脸上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但不确定是从哪一代开始,他们不再对汤抱着享受的态度,而是更像是把汤当成某种安定药剂,可以使他们从狂躁或者慌乱中暂时平静下来。"
狂躁!慌乱!威廉因为这两个词而微微吃了一惊。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如果塞缪尔在他面前抓狂的样子这可能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气息宣告着"非请勿近",那样的一个男人,会像寻常人一样拥有那么丰富的感情?
"甚至可以这么解释,对于生活在单调的黑白色当中的他们而言,射箭、阅读、品汤,是生活中唯一的一点色彩。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除非他们愿意去给自己找别的色彩,但是这对他们而一言真的太难太难了"
这席话像是老夫人在自言自语,威廉越听越觉得玄。想问明白些,却不知道该从哪儿人手。
而老夫人也意识到给对方造成了困扰,及时收拾起情绪,勉强打起精神给了威廉一个善意的微笑。
"别想太多。一般来说,只要情况不是太糟,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要想护一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按住威廉的肩膀,鼓励似的捏了捏:"所以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用一碗美滋滋的汤化解萨米对你的敌意。"
威廉的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说了半天,原来老太太的主张就是,让他煲汤去讨好那个人?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