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过去翻了翻,柜子里的书有很多类型,从历史到地理,从政治到人文,叫人眼花缭乱。
而威廉经过千挑万选,最终从书柜的最高一层挑出了一本厚厚的绘本。
族谱--戴维斯。
翻开第一页,是戴维斯家族第一代主事的画像,并附注有相关资料以及生平。往后依次下来,第二代、第三代
威廉不得不说,戴维斯真是个血统优异并纯正的罕见家族。居然每一代都是单传的男子,伯爵的封号也是从一开始就世袭下来。
虽然每个人的外形不尽相同,有的甚至差别颇大,但相貌等级在良好以下的人,是一个都没有。至于像塞缪尔那种俊美程度的人,也并不止他一个。
这个家族,简直打破了人类繁衍规则的极限他们真的是人类吧?威廉叹息着继续往下翻,在翻到第九代主事的时候忽然呆了一下,感觉到某些不大对劲的东西。
为了确认到底不对劲在哪儿,他重新翻回前页,再翻到后页,反反覆覆,很快找出了原因所在。
在第九代之前的主事者们,不单英俊,眉宇间更洋溢着奕奕的神采,非常耀眼。即使是呈现在稍嫌粗糙的画像当中,依然能让人感觉真切,甚至很受感染,乃至吸引。
而从第九代开始,画像上的脸英俊依然,却少了那股吸引人的神采。这个变化来得太突兀,威廉想不去注意都很难。
他们有的表情烦躁,有的眉头紧蹙,还有的目光空洞仿佛一个没有心灵的人一直到现今的这位主事者,威廉看到的,是一双已经不陌生的冰冷而阴惊的眼睛。
如果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相似处,那就是浸透在每张画像当中的黑暗气息,几乎令人误以为这些画像是遭到了什么诅咒才会如此诡异。
威廉搞不明白。从现状来看,这个家族并没有没落,主事者们却是为什么表现出这种毫无道理般的厌世感?
威廉认真观察着每一张画像,试图从中看出更多异常。他已经完全投入进去,以至于没能察觉有人开门走了进来,并且来到了他的旁边。
"嗨。"一声招呼在威廉耳边响起,他不禁肩膀一震,绘本从手里滑下去掉在地上。
倍受惊吓地转头看去,面前是一张特大号的脸,还对他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小伙子,没吓坏吧?"对方说,直起身后退了些,给威廉一个适应的空间。
威廉按住胸口做了几轮深呼吸,这才集中注意力打量起面前的人。
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少说有七十几岁了。尽管白发苍苍,皱纹像沟壑般一道道布在脸上,但依然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甚至比很多年轻人的都要明亮。
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
"唔"威廉肿着舌头不奸发音,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急忙忙站起来向老人鞠了鞠躬。
老人笑出声来:"哈哈,别这么拘谨,我不是来跟你问罪。嗯,你讲话很不方便吧?"
"嗯"
"哦,那没关系。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塞缪尔的祖母,你可以叫我戴维斯夫人,或者老夫人,当然我更愿意你叫我奶奶,没必要弄得太生疏。"
虽然在这之前威廉还不知道"塞缪尔"这个名字,但经过这几句话,很容易便理解了过来。
"我听约瑟夫提了一下你的事。"老夫人接着说,亲切地挽住了威廉的胳膊,"在房间里闷着很枯燥吧?走,跟我到庭院那边坐坐去,聊聊天。"
威廉诧异地看着她。他是被这儿的主人下令关起来的,就这么带他出去没问题吗?唔,不过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位老太太比起那主人还要高上两个级别哩
老夫人没他那么多顾虑,领着人就往外走。恰好这时门被打开,伯爵就站在门外,看到屋内的情形,原本要跨进门里的脚步因此而煞住。
相较于立即紧张起来的威廉,老夫人倒是不在意,笑嘻嘻地迎上去:"来得正巧呢,萨米,我们正打算去庭院坐坐,你要不要一块儿来?"
塞缪尔因为那个听了这么多年依然听不顺耳的昵称而皱了一下眉,他看了看祖母,又看向威廉,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不了。"
"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奇怪的是威廉从中听不出有任何遗憾的意思。
"对了,你怎么上来了?"老夫人又说:"那两位女士呢?"
"回去了。"塞缪尔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大愉快地瞪了祖母一眼。
先是不经他的同意就把人接待进来,之后又把他单独留在那儿应付麻烦。这世上再没有比女人更不可信赖的生物了。
"哦,这样呀。"看塞缪尔的表现,老夫人知道客人无疑是败兴而归了,也就不多问什么。
说到底她这个祖母也只是做做样子,小事她可以插插手,但轮到大事,真正有决定权的只有塞缪尔一个人。
而婚姻,牵扯到终生,当然也是属于大事的范畴内。
说她完全不急是不可能的,否则她就不会接待那个想嫁塞缪尔都快想疯了的小姐以及小姐的母亲,之前也不会明知塞缪尔不喜欢还坚持在城堡里开办舞会--结果却闹出了人命,让人很不愉快,尽管事后不了了之。
不过再想想,当初她嫁给老戴维斯先生的时候,丈夫已经三十好几了。而他们的儿子也是在三十岁以后才结了婚。
所以到冬天才满三十的塞缪尔,就算再迟几年娶妻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那么我带客人出去转转了,没有意见吧?"老夫人明知故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