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来除了此事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见游熠然面色凝重,虞清苒也收敛了心中的欣喜,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表哥请讲。”
“陛下下旨赐婚五殿下和程家姑娘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吧?”
虞清苒点点头:“右相近年来颇得陛下器重,谢岐想要为自己拉得一大助力,与程家姑娘成婚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此番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
“陛下赐婚的同时,也封了五殿下为恭王,赐封地蜀州十二城,如此一来,五殿下便成了陛下众位皇子之中最先拥有封地的亲王,备受恩宠的同时,也算是绝了他想继承皇位的念想,”游熠然说着,犹豫了片刻又道,“听闻此事陛下在决定之前曾经与康妃娘娘商议了许久,如此看来,会不会五殿下并无争储之意?”
“表哥,康妃娘娘是康妃娘娘,他是他,他的心思可不是康妃娘娘能左右的。”
“在你从前的记忆中,五殿下娶的是虞清瑶,也因此得到了宣平侯府的支持,宣平侯府与右相府旗鼓相当,难道从前康妃娘娘没有组织过?”
经他一提醒,虞清苒低头沉思了许久,在她的记忆中,上辈子谢岐娶虞清瑶的时候,的确未曾听闻宫中有任何阻力。那时候的庄云舒身体尚且康健,如若只是因为不愿谢岐身陷争储的漩涡,自然也是不会应了他娶虞清瑶的,可她偏偏只在谢岐与程嘉启的婚事上态度坚决。
想到这里,虞清苒不免想起从前偶然听闻的宫中秘闻,隐约说的正是康妃娘娘,说她在入宫之前似乎有过一段情缘。程航一生未曾娶妻,明面上说着是身边已经有了程嘉启,不愿府里多一个女主人,怕给她气受,可若是结合庄云舒此番的反应,虞清苒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宫中,御花园。
庄云舒坐在树荫下,蔷儿站在她身边,如今三月末的天气,日头并不大,树荫底下也没什么蚊虫,她手中的团扇并无用武之地,只握在手中并未使用。
等了许久,蔷儿时不时张望不远处,除了来往宫人却没有见着旁人,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娘娘,陛下当真会让右相过来吗?”
“陛下既然特意遣了身边的人来告知,必然不会戏弄本宫。”
“可是娘娘,奴婢还是觉得不妥,”蔷儿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娘娘如今是陛下的妃子,右相是外臣,您若是与右相在御花园相聚,被旁人见着了宣扬出去,对娘娘的名声有损,更何况此番虽是陛下提起,但心中难免也会因此不悦,娘娘不如还是别见右相了。”
“这些年来虽知本宫心中有结,却也从未因此苛待本宫,此番陛下也是为了让本宫了结心愿,本宫与他见面,不过是想就当年之事同他说句抱歉,陛下仁厚,断然不会因此事心怀不满。”
“话虽如此,但奴婢还是觉得娘娘如今身在宫中,这些事情总归更应该小心为好。”
“蔷儿,你是自幼跟着本宫的,本宫和他当年的事情你也了解,”庄云舒说着,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蔷儿,语气有些低沉,“其实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事情本宫早已经放下了,只是想见他一面,告诉他当年的事情并非本宫本意,也希望他不要继续执着当年。”
蔷儿原本是想劝庄云舒回去,但对上她目光中的神情,原本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都到了嘴边却也只能化作一句:“奴婢陪娘娘等着。”
不多一会儿,谢瑾带着人朝这边过来,身侧除了有程航,身后还跟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谢瑾走到树荫下站定,俯首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他身后跟着的人立马分散出去,围着庄云舒坐着的地方划分出一块极大的地方。
他带着程航走到庄云舒身前坐下,微微一笑道:“此番岐儿和程家丫头的事情定下之后,朕想着还有许多具体的事宜需得商议,虽说程爱卿是外臣不便入宫。但程家丫头身世可怜,只有你这一个叔父,想来你也应当想给她最好的,便也就破这一次例,让咱们这三个做长辈的好好想想应当如何将这两个孩子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程航目光在庄云舒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立马移开,随后恭敬地对谢瑾道:“臣谢过陛下隆恩。”
“今日并无外人,程爱卿也不必多礼,你与朕和康妃今日只当是亲家一道商议孩子的事情。”
“微臣不敢逾越。”
程航恪守礼数,谢瑾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微微点头道:“朕记得程爱卿并非京城人士,不知你家乡那边可有什么独特的婚嫁习俗,若是可以,此番两个孩子成婚时倒也可以准备一些。”
“臣虽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但家乡就在京城附近,并无独特的习俗,一切按照陛下和康妃娘娘的意思就好。”
“对了,朕记得程爱卿在入朝为官之前,似乎与康妃认识,”谢瑾轻声道,“说起来今日应当算是你们多年来难得见的一面,怎的你二人都不寒暄两句的?”
“陛下说笑了,”程航微微颔首道,“臣在入朝为官之前身份低微,康妃娘娘是庄家千金,岂会同臣这样出身卑微的人为友?”
“程爱卿,你这话就有歧义了,我大宁一向是选贤举能,大宁的世家也一向敬重人才,康妃是庄家贵女,自然更明白这个道理,怎会因为爱卿的出身看轻你呢?”
“是啊,”程航说着,眼神再次移到一直低头不语的庄云舒身上,“臣也很想知道,康妃娘娘究竟为何只凭一个人的出身便认定那人毫无前途可言呢?”
庄云舒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谢瑾能看出这二人之间必是有一段过往,按理说他在知道此事之后应当大发雷霆才是,毕竟一个是他后宫的妃子,一个是他近年来格外爱重的权臣。可他想到庄云舒初入王府时的模样,摆明了就是被庄家人送过来的,只是他当时并未察觉,如今想来,只觉得她在宫中独守多年,一心礼佛,半生不与年少时的那个人相见实在可怜。
其实宫中如她一般的女子何其多,但更多的确实一生都被困在宫墙之中,谢瑾虽是帝王,但也是肉体凡胎,明白人的七情六欲本就不是自身所能控制。如今虽然无法弥补过去,但若是庄云舒和程航能将过去的心结解开,日后两个人都能心无旁骛地生活,与谢瑾而言也算得上是一项功德。
更何况如今两个孩子即将成婚,庄云舒和程航如此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察觉异样,到时候更难堪,倒不如趁早说清。
想到这里,谢瑾缓缓起身,指着不远处的草丛,对身边陪同的万彦道:“朕方才似乎看着那里有只兔子,你见着了吗?”
庄云舒刚想说御花园怎会有兔子,还没开口便听万彦配合着谢瑾道:“奴才也看见了。”
“皇贵妃喜欢这些小东西,你随朕一道,抓了给邀月宫送过去。”
“是。”
说着,谢瑾带着万彦朝着草丛过去,树荫底下霎时间只剩下了庄云舒和程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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