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
林世桉小心地托着赵思礼的侧脸,试探着贴上他唇角的皮肤,又担心身上的水将他染湿,只虚虚碰了一下就分开:“别怕,别怕。”
赵思礼视线垂着,胸膛的震动随着雷声而剧烈跳动。他心情的确是复杂震惊的,但要说怕,似乎还谈不上。
只是……
他不太能说清楚此刻的感受。
而当微凉的唇贴上来,几乎算得上小心亲吻他时,赵思礼身体快于大脑,尚没反应过来,便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一举动,让两人都短暂定了一下。赵思礼下意识开口:“我不是——”
在他出声的同时,林世桉陡然向前迈了一大步。
这一步直接将赵思礼逼至床尾,他没站稳,坐下去。林世桉俯身,眼底带着些浅浅的红,一如过去无数个黄昏在他眼底留下的印迹。
那年他跟在赵思礼身后看过了许多黄昏,画面的最后,经常是赵思礼朝着不远处路口从另一个补习班下课,等着他一起回家的秦怀走去的背影。
所有人都说他们以后一定会在一起,就连他们各自的父母也曾开过类似的玩笑。林世桉最早也这么觉得。
可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他低头,一改前态,忽然强势托住了赵思礼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面对自己。
水珠落了一滴在赵思礼右眼皮上,林世桉拿手按住,指腹蹭着皮肤不轻不重抹了一下,笃定道:“你怕我。”继而垂眼,没等赵思礼开口,手指便一点点挪向他的嘴唇,剐着还算丰润的唇珠,俯下身,很轻地吻他:“你没必要怕我。”
水珠滑进眼睛里,赵思礼眼皮颤着抖了一下,抓住了林世桉的袖口。
与其说怕,倒不如说懵。
直到他被仰面按倒在床上,对面立柜里的照片突然清晰直观地闯入视线,他对这一切才逐渐有了一个不真切的认知。
也就是说,过去许多个日日夜夜,只要林世桉推开这扇门,不管是坐,是靠,亦或是关了灯躺在床上,无论他想什么,做什么,只在是在这个房间,总会不可避免地对上这些照片。
雨越下越大,放肆席卷着整座城市。冰凉的触感在皮肤上游走,赵思礼陡然回神,攥住了那只不断试探的手:“停,停下。”
林世桉真就没再动了。
他轻轻抵在赵思礼肩头,直到赵思礼从他身下挣脱,才直起来静静坐在床边。
任谁发现自己的照片被一个陌生人收藏在玻璃柜里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想过赵思礼可能会出现的反应。
害怕太正常了。
衣服上的水洇湿了床垫,雷声一阵阵震得人耳朵发麻。
赵思礼起身,捡起被他摘下放在一旁的眼镜,捏着镜架迟疑良久,最终还是没戴。
他看了眼林世桉,嘴唇轻轻抿住,转身时林世桉本能地跟起来:“你去哪?”
赵思礼停住,欲言又止好一阵儿,最后也只是说:“你待在这。”走出几步,突然又停下。
他们之间的距离使得赵思礼并不能看得特别清晰,即便是对视,也看不太清林世桉此刻的神态。
前襟染湿了一些,他推开镜架,在林世桉开口前说:“我很快回来。”
“那我去吗?”
窗外天沉得厉害,明明十二点都不到,看着却好像冬天五六点的样子。雨从玻璃窗上浇下去,抬头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林世桉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盒浸了雨的烟,床垫湿了一大片。
雨天堵车,他从公司出来的那段路几乎堵死了,他是跑过来的。这个过程里,他为自己设想到许多结果,不管好的坏的,最后都殊途同归落到了两个字上——不行。
不管赵思礼怎么想,是怕他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愿意离婚,甚至在踏进电梯的那刻,他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近乎偏执的念头。
他坐在床边,头发湿答答垂了一缕下来,如果不是眼底的红血丝,这样的神色几乎算得上宁静。
他知道赵思礼没走。
蓦地,灯光大作。
林世桉眯了下眼,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一只手伸下来,拿走了他手里攥得有些变形的烟盒。林世桉刚要抬头,视线就被什么东西挡住。
赵思礼用毛巾将他的头发擦到半干,手指插进来贴着头皮不轻不重捋了一把,说:“衣服脱了。”
房子没空多久,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
离开前扫到其中一张照片,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高考成绩出来后,他接受采访的那天拍的。高中优秀毕业生墙上挂着的,也是这张。
浴缸里放满了水,赵思礼把毛巾挂起来,在边上点了支烟。
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林世桉也不出声。他手指去解扣子,当着赵思礼的面脱掉身上的衣服。
冬雨湿冷,光着风里吹一会儿就冻得骨头疼,赵思礼开了房子里的暖气,热气还没完全上来。他看着林世桉脱光了泡进去,这才走过来,将点燃的烟送到他嘴边。
林世桉眸色动了一下,张嘴咬住,目光始终没离开赵思礼。赵思礼同样看着他,但相较起来,赵思礼的目光更偏向于观察。
水蒸气在二人之间隔出了一道似有若无的屏障,赵思礼镜片上蒙了层薄薄的雾,林世桉替他摘下来,然后听见一声极轻地:“你到底是谁啊?”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黄昏,之后又陆陆续续下了两场,到第三天才彻底放晴。太阳出来温度也跟着回升,早晚间还是冷,毕竟是冬天了。
林世桉那天生病烧到了三十九度二,到底只是普通人,这么冷的天里这么折腾,怎么可能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