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被那一眼钉在原地,只觉得自己什么小心思都被看穿了,越发显得自己不堪来。
经过宝月身侧时,四爷脚步略停,神色一缓,“走罢。“
说完也不等她,径自向前去了。
宝月连忙跟上,向福晋匆匆一礼便如蒙大赦的走了,真是尴尬极了,好险出了那气氛奇怪的地方,不会以后日日都要和这一屋子的女人来回应付些口不对心的话吧。
其他几人见四爷走了,也依次告退,屋里的福晋腰板直直的坐着,冷眼瞧着这些女人们。
去岁以来乖巧的好像各个儿都本分极了,从此要修身立德做个贤妇一般,只这府中到底是一锅热水,纵然稍稍冷却,只要一把新柴,便立刻沸腾起来。
便是今日把谁压服,明日又要起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爷们儿不懂这些,只以为在院子里养了几株花几棵草,哪知这花草间也有修短随化,尊卑分明。
回府
宝月跟着四爷回到院中,四爷虽对她有些兴致,但对着这么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美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正酝酿着说些关心她身体的场面话。
还不等他开口,宝月早已受不了这沉默又尴尬的氛围。
“四爷不是说请晚安要去前头理事么?”她想了半天,就蹦出这么句话来。
四爷听了这话抬腿便要走,还没有轮到她三番五次来赶他的道理!
他重重放下手中茶盏,正要开口训斥,便见她一副说错话了的惴惴模样,偷觑着他的神色,眨巴着眼睛,脸都白了。
他心中怒火一泄,罢了,还是自己养气功夫不到家,她本也不是刻意说这样的话的,到底年纪还小。
四爷喝一口茶稍稍平复心绪,想起早上翻看的游记,上头还有不少她的批注,“不急着这一会儿,你识字?爱看书么?”
“识字,看书也是闺中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宝月在四爷的怒火前绕过一圈,老老实实的应道,她想破了脑袋也说不出些漂亮话来。
突然灵光一闪匆匆描补道:“比不得爷博闻强识。”
四爷听了这僵硬的恭维诧异的看她一眼,“你不必如此,自在些罢。”
看她这副紧张的样子,他也无意难为于她,昨夜她可不是这副模样,想到这儿,他忽然一笑,朗月清举中又多了几分玉树临风的潇洒,美色当前,宝月不免正大光明地多看了几眼。
“你昨日晚上可不是这样,我背上还有好几道印子呢,“四爷调笑着捏了捏宝月的脸,觉得手感很好,”这几日若要布库,我只怕要在汗阿玛和兄弟面前丢尽了面子。”
宝月心下一紧,昨日她实在太害怕了,那种未知的刺激叫她以为要昏过去了。
后知后觉的又羞涩起来,忍不住讷讷争辩道:“妾也说不要了。”
两人互看一眼,眸中俱是春意水光,一时间尴尬都散尽了。
四爷又说:“你打小就是这样么?”
“哪样?”宝月不解,只觉得他思维跳跃的太快了,跟不上。
“一句话活像塞一个馒头叫人家一口噎下的样儿。”四爷一本正经地逗她。
“妾养在深闺,不曾学过如何对答。”她偏偏听不出来,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从小便不爱出门和旁人打交道,尤其一紧张起来,更说不出叫人满意的奉承话来。
“那你在宫里如何在娘娘们殿前对答?”他可是知道德妃娘娘见了她,还颇为满意的。
“只需谦虚些,说奴才不敢当便好了……”她也不瞒他,往后还有几十年相处呢,自己这性子是改不了了,若是不得喜欢,也早些打好预防针罢,以免以后反而不知何时祸从口出,得罪了这位主子。
他又是一笑,把宝月看呆了去,这不是传说中的冷面四爷吧。
“原来是娘娘不曾仔细瞧瞧,给我选了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
……甚至还会说俏皮话,其实你是这样的四爷吗
“好姑娘,你在闺中叫什么名字?”他看着她不知所措又惹人怜爱的模样,突然手痒,想把她抱在怀中,摸摸她顺滑的头发,叫她像昨夜入睡时一样懒洋洋的眯起双眼。
“我出生在中秋,阿玛给我取名叫宝月。”她见四爷听了她的自称无甚反应,也大胆起来,“出自南朝的碎珠赋。”
“宝月生焉,越浦隋川。标魏之美,擅楚之贤。”他略一思索,“通篇意头虽不大好,单论这一句,与你堪配。”
宝月好似羞涩地低下头,谁懂啊,解释名字真的好尴尬。
“可有小字?”他将她揽到怀中坐着,到底忍不住是下手了。
“家中只叫我月娘。”她坐在四爷怀中,偷偷拨弄他腕间佛珠垂下的流苏。
……更像猫儿了,可爱。
“我为你起一字可好?”他只觉得怀中的小东西乖巧非常,一时来了兴致,兴冲冲道“金埒晓羁千里骏,玉轮寒养一枝高,便叫玉轮如何?也是明月的意思,正合你名。”
她佯装羞涩点了点头,不敢置喙,将脑袋埋入他怀中。她不喜欢这样,好像一个物件,换了主人,便改个名字。
“玉娘”,他抱着她轻声唤着,摸摸她的脑袋,“碎珠赋到底太悲了,我若常常用这个名字叫你,只怕成了一句谶语。”
宝月心中涌起一阵羞愧,她最怕拒绝别人的好。是了,雍和宫么,雍正是信佛的,四爷许是一腔善意罢了。
二人静静温存片刻,一同看起宝月带来的游记来,四爷看她对广袤无垠的锦绣河山这样感兴趣,双眼闪闪发亮,脱口承诺道,“下次若去木兰围场,我带你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