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心中便暗暗后悔,他一时兴起,却怕这话成了宝月的手中一把利剑,叫平静下来的后院又不安宁起来。
宝月却是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不喜欢和人出去玩,若要应酬打交道可怎么是好?”
他定不会只带她一个去,何况还有别家阿哥的妻妾。正是怕麻烦,所以才看游记。
四爷闷笑一声,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早知她是这样一张白纸的人,再不拿这些东西来疑她。
他心中满意,口中反倒要激她变色,:“陪我也不去么,若是圣驾巡幸江南呢,玉娘也不去么?”
宝月愤愤合上此书,这个四爷怎么是这样的,真能当皇帝么!
即便是娶侧福晋,康熙仍给他放了一日假,不必再去上书房,他们一同用过午膳,四爷便交代苏培盛备些仪礼,带宝月回祜满他们在京城的宅子。
侧福晋并无回门一说,祜满是京外武官,回京述职不可连日停驻,宝月只以为阿玛额娘已回杭州去了。
待马车驶入熟悉的青瓦巷子,她才恍然大悟,一时感动不已,泪眼盈盈的看向他。不等马车停稳,她急急地冲下去,阿玛额娘早接到来信,带着两个弟弟候在门口。
四人行礼,“问四贝勒,侧福晋万安。”
宝月心中一赫,即便知道也不习惯父母反过来向女儿行礼,一手拉住一个,好不狼狈,两个弟弟更是无暇顾及。祜满和王氏不敢失礼,一时竟僵住了,四爷也不计较,亲手将祜满扶起。
“你只说免礼便是,”他好笑的看她一眼,”岳父岳母快请起。”
祜满口中自是不敢不敢,引着四爷朝宅里走去,两人略坐了一个时辰,四爷先是同祜满在书房畅谈,又亲自考校了额尔德克的武艺,连连称赞。
宝月则跟着额娘到房中说私房话。王氏方才看的真切,纵然心中不忍,也狠下心来叮嘱宝月,
“咱们家人少,不曾叫你守过什么规矩,但四爷是咱们的主子,只有主子体恤奴才,没有奴才自作主张的。往后万万不可这样了,”
她说着,心中一酸。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要怎么去学着做个奴才,紧紧握着宝月的手“不要违逆四爷,小心侍奉,你阿玛在外头会好好办差的。”
宝月知道额娘的意思,四爷这两日待她好自然也是这个原因,能做皇帝的,自然不是个见了美人便昏了头的轻浮子弟,福晋家中并无立的起的男儿,康熙帝更是深恨皇子结党营私,但若是一家子姻亲走动,便实属应当。
额娘强打起精神来又问“福晋待你如何?”
宝月伏在额娘膝上,老老实实说了那日经过。
王氏听了只说:“这也无妨,福晋在外没有什么倚靠,四爷的体面便是她的体面,即便是自己想不明白,四爷自然会与她分说。”
王氏摸摸女儿的头发:“若福晋欺负你,你也不要忍让,咱们也不是那随意任人摆弄的。”
宝月其实都懂,“我不怕人欺负,我也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我只怕从此不能见到阿玛阿娘和弟弟们。”
母女俩又是好一番垂泪不提,几人在宅中用过晚膳,祜满又亲送他们出来,躬身请四爷上车。
四爷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满意,“待岳父回乡返任,小婿再来拜送。”
祜满恭敬行礼下拜,“奴才不敢当,明日一早便要返任,四爷有家国大事,不敢再劳动您。”
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向宝月这边望来一眼。
宝月含泪别过头去,到底不习惯见自己的父亲这样,清朝简直是个万恶的奴隶社会!
几人在门前一番推让,四爷心满意足的带着宝月上车,马车甫一驶离,她便忍不住掀起帘子向后望去,只见阿玛仍垂首侍立在原地,好似一尊石像。
四爷余光瞥向她,拨了拨手里的佛珠,闭上眼睛养神,并未出声阻止。
待马车驶离巷子,即将行上大路时,宝月自觉放下帘子,不敢造次。
四爷从车里桌子的抽屉中拿出一叠糕点,又沏了茶,放到她手边,示意她用,“无妨,待你怀上孩子,你额娘自然能来看你。”
马车一路向贝勒府驶去,宝月能听到外头喧闹的声响,此时正是在外务工上学的归家之时,他们的马车在人流中逆行。
四爷见宝月仍然闷闷不乐,又主动开口道:“你大弟弟不错,我会给他请个武师傅继续精进,翻了年就算是满十六岁了,谋个骁骑营中的差事,往后自然可以常到府中来。”
宝月定定看他一眼,扑进他怀中,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不一会儿胤禛就感到胸口一阵凉意,抽抽噎噎的,像小花猫一样。
他哭笑不得的抱紧她,这还是个哭着要糖吃的孩子呢。
不知为什么,她仿佛觉得他好像是吃这一套的,在榻上时也是,只要她一哭他便格外厉害些。
贝勒府福晋正院里,却是他们马车都已驶出十里地了,福晋才知道消息,上次那一通后,府中早不是全听她管束了,奴才们被四爷压得服服帖帖的,福晋自然不如从前般耳通目明。
她身边的大丫鬟云筝格外气愤,“不过是个侧福晋,倒是摆起谱来了,这么大的事,四爷也不先同福晋商议!”
四爷带去的东西都是走自己的私库,自然也不曾知会她一声,她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去要什么说法。
到底是自己家中无人,才叫人这么踩着脸欺负,她木然的想,从前是宋氏、李氏,如今是瓜尔佳氏,不知往后还有什么牌面上的人要踩到自己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