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间,他居然还有闲工夫想着,这剑在无风的殿宇之中还能发出这样清亮的声音,必是一把绝世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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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等死不足惜,还望汗阿玛息怒。”、“若有碍圣躬,儿子万死不能了却。”
众位阿哥们也渐渐缓过神来,纷纷磕头求饶,康熙这才怒气稍解,只是打量八爷的目光中已然满是忌惮猜疑,老十出身显贵,老九和十四的额娘都是妃位,竟也成了老八的拥趸。
他将那剑重重掷在地上,八爷的余光中还能看到那一抹亮色,剑身上的寒光照映着八爷顺从垂下的双眸,眼中满是晦涩难明。
众人心有余悸地从殿内连滚带爬地出来,九爷无视他亲哥哥五爷的呼喊,和十爷一同围在八爷身边嘘寒问暖,十四没和他们多说,讪讪到了四爷身旁。
“你脑子是坏了还是怎么?不延医问药,到御前发疯?”见他过来,不等十四出声,四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
“我瞧着十四仿佛是被拉下去的,倒也不能怪他。”四爷在前头不曾瞧见,十三的位置则正是在十四身侧,他看的明白,好心替十四向四爷解释了一句。
“我是真没反应过来,九哥一把就给我拉下去了”十四摸了摸脑袋,很小声地辩解。
“御前奏对,在你这儿倒仿若儿戏一般,”四爷眉头紧锁,依旧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我不管你了,这事传开了,你自去和娘娘解释罢。”
四爷说完转身便走,十三左右看俩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朝十四点了点头就跟着四爷离开了。四哥这个人最是嘴硬心软的,行动上再是回护,口上也难给十四一句好话,十四若不懂他,受不得他的冷言冷语,难保不会和他渐行渐远。
“你看他那个样子,哪把你当弟弟,对十三的口气都比对你好。”九爷他们看在眼里,见四爷和十三走了,便立马上前来,拍着十四的肩膀说道。
十四不悦地拂掉他的手,“你刚刚扯我做什么呢,九哥,岂有你这样的!”
“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十四,咱们兄弟之间,岂有看着八哥蒙冤坐视不理的。”九爷笑眯眯地,却无端让人觉得带着几分阴险,“如今二哥被废了,十三也吃了挂落,四哥还执迷不悟呢,你若不想想怎么挣一个好前程,德妃娘娘往后还能靠谁呢?”
“就是啊十四,你可不能只愿意同甘,不愿意共苦啊。”见十四神情犹豫,十爷也上前来跟着应和。
待他们两个的话都说完了,八爷这才和煦地笑着对他道,“方才多谢你,八哥记得你这份情。”
“这也是应该的,”十四脑筋转的快,他欣然改了副面孔,朝八爷拱了拱手,“只是额娘那儿我少不得去解释一二,弟弟先告辞了。”
他们只当这一出强买强卖的戏码成了,目送着十四远去。
这事并未就此得了,康熙口中的谋害胤礽绝非空穴来风,他命人锁拿了当日直王口中的术士张明德,并派新任九门提督的亲信托合齐审理此案。
得知此人不但称八爷大贵,甚至和直王合谋行刺胤礽,康熙立刻下令将张明德凌迟处死,并以知情不报的罪名将八爷的贝勒革了,内务府的差事自然也没了,只叫他做个闲散宗室。
饶是如此,康熙仍然没有放过八爷,甚至以八爷受制于八福晋,以至于至今膝下无子的理由将他宣入宫中一番责骂。
实则这时八爷膝下已有府中妾室所出的弘旺,这倒不是康熙看重嫡子,不过是他要找一个理由惩治八爷罢了。
皇帝无子,便会导致世系旁落,多少朝代衰落由此而始。何况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连家都理不好,岂有让他治天下的道理。
细雨跳珠,阴云裹挟着骤风,庭中葳蕤的草木仿佛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直王是主谋,尚还未得惩处,八爷的确也算得上冤枉了。”宝月叹了口气,从前不过是史书上寥寥一行字,如今亲眼经历了,才知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可怕。
“因为如今汗阿玛忌惮老八,已然更甚于直王了。”四爷看的明白,他打开窗户,任由细丝般的雨水落到几上。
他想起门人来报三爷这几日不同寻常的动作,“咱们且等着罢,这事还不得了结呢。”
黑云压城,风雨如晦,气息如此沉闷,对有些人来说,或许还不如让雷霆爽快地劈下来的好。
“是我误了八爷。”
在一墙之隔的八爷府中,八福晋涩涩地吐出一句话来,她伏在床上,一滴泪水沿着鬓角隐入发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在子嗣上头,她是妒忌,可她从不曾拦着八爷去妾室那里,也从不曾对府上任何一个女子下手过,可若是说出去,谁信呢?
何况若要让八爷到外头去让人说嘴,她宁愿是自己担着这个名。
“这事如何能怪你,原是我没有子嗣缘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知道的。”八爷轻叹一口气,仍旧是如沐春风般地劝慰着她。
得了他这一句话,八福晋便觉得什么也都值了,她扑到八爷怀中,终于哀哀戚戚地放声哭泣起来。
“我并不害怕,”八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八福晋的头发,眼中并无消沉之意,反而满是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的野心,“太子也曾是这样的,他是天之骄子,熬不过去,我却不然。这么多年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八爷微微一笑,递给八福晋一块帕子,她这才不哭了。
“可恨直王说了那样的话,平白连累了爷!”八福晋揪着拍子咬牙切齿,只恨直王不在她眼前,恨不能撕下他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