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定军侯府满门报仇。
无愧社稷。
谢燃想,我还活着不就为了这些吗?莫说这不算见血封喉的毒药,若真是,那又如何?
谢燃道:“臣,遵旨。”
说罢,他竟没说什么犹豫,将药送入口中,立时咽下!
“好好好!”庆利帝将虎符放在谢燃手中,喘息着笑了起来:“明烛啊,你果然是朕最得力,最忠心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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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层索愿
显然,对于谢燃的顺从和配合,庆利帝松了口气。
这冷血的帝王也终于因年迈,渐渐意识到世上并非什么都能掌握在皇权之下,竟久违地在谢燃平静的目光下,心中虚了一瞬。
于是,他找补道:“不过,你不必太过担心。朕让你领兵,有个关键原因,他们的异法妖术,对你不起效用,至于那所谓圣女,你更不必担心——明烛,你还记得我给你看过你生母灵姝画卷吗?你可记得她的衣着配饰?”
谢燃还没说话,老皇帝却先一个哽咽,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说道:“明烛,想来你也猜到一些。你生母灵姝装扮与异族相近,确为异族中人。只是此族类似人非人,蚕食同胞,灵姝出身卑微,无力对抗,苦不堪言,朕当时还是皇子,游历西川,微服时见此不平之事,拔剑相助,她以身相许,才有了你,因为你有一半异族血脉,才能不受他们邪法影响。只是可怜灵姝先前被族人所害,身体底子不行,生下你后便撒手人寰了……”
老皇帝这番话说的行云流水,连个磕绊都没打,末了甚至自我感动地挤出几滴眼泪,直直地望着谢燃,像是指望他立时便信了,也跟着哭一场。两人君臣父子,执手相望泪眼。
但谢燃实在哭不出来,只好干巴巴地说了句:“陛下节哀。”
庆利帝看他这副样子,渐渐自己也觉得没劲,又随便说了几句鼓舞的虚辞废话,便让谢燃退下了。
谢燃走出御书房时,大内总管太监张真递过来一个手炉。
“谢公子,”张公公猫着腰,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天暗了,宫外寒凉,您拿着暖暖。”
这几年,谢燃杀伐果断,又愈发不爱说话,因此看起来更显的深沉莫测。
很少有人记得,他今年其实才二十四岁。寻常簪缨世家子弟,若是不懂事些的还在遛猫走狗,即便懂事点的,也不过科考领个尊贵的虚衔,和父辈学着经营人脉,准备继承家业。
诺大皇宫朝堂,遍地是叫谢燃“谢大人”、“谢侯爷”的,这些曾经属于他父亲谢赫的称呼,如山一般突然沉沉落在了他的肩头,仿佛每一声称呼,都在提醒那些浓得化不开的血仇。
也只有张真这个看他长大的老内监还会叫他声“谢公子”了。
谢燃接过暖炉,手指在温暖的绸布中微微一顿,抬眼看着张真。
“谢公子,您少时,长公主殿下常带您入宫请安,冬天时,老奴便会给您个暖炉。这回,老奴在里头又添了些陛下爱用的安眠香料,想来陛下都喜欢,一定是不错的。”张真弯着腰,笑呵呵地说:“近来天寒,您也要……顾念己身。”
谢燃眼睫微动,看了眼御书房里庆利帝的背影,道:“谢过公公。”
他走出宫廊,在僻静无人之处从包裹暖炉的绸布中,抽出一张字条。
只看了一眼,方才被皇帝当面赐毒而面不改色的谢大人竟然神色大变。一瞬之后,他眉头紧锁打开手炉的铜盖,将字条扔进炭火中烧尽。
字条上写的是:昨日三皇子报,郁郡王浔出身恐有疑,君请明哲保身。
于是,就在刚才,谢燃正琢磨着这张字条,没走几步,便撞上了守株待兔的赵浔。
谢燃原本便心思混乱,一会在想,当时信物都是庆利帝见过的,到底哪里能出错,还是只是那三皇子构陷攀诬?
一会又想,若赵浔的确并非庆利帝血脉,那就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赵浔断没有存活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唯一的选择便是自己将罪顶下。
——让庆利帝觉得是他谢燃故意让赵浔冒充皇子,目的是要利用赵浔夺位。
现在自己对庆利帝还有用,或许能免去死罪,但之后的筹谋便更艰难许多……
他这里一团乱麻,若说是见面前,他或许还动过将此事告诉赵浔的念头,眼下听到对方这番关于围猎争强好胜的弘论,又是一番杀马的疯狂作为,瞬间觉得心身疲惫。
原本二人便有许久未见,这三言两语间,谢燃隐隐失望,转了念头,觉得赵浔毕竟年轻,又从事冲动极端,若是知道此事恐怕反而乱了阵脚,影响自己筹谋。
既然彻底决定将事一人担了,谢燃便刻意疏远赵浔,说完话后,便径直离开了。
……
谢燃走后,去了钦天监。
普通钦天监官员,日常只需预测水患灾害等事,地动仪等物谢燃也略有涉猎,不足为奇。
只是,鲜有人知的是,钦天监还有“另一面”。
大部分人以为钦天监在宫里。其实那边主要是官员管事,真正聚集方外人的“钦天监”是在盛京郊外山上,一座道观之中。
有句记载于许多方术异闻古籍的话,叫做“虚境钦天监,人间长生殿”,说的就是此处。
那里几乎都是方外异人,当真可以占卜国师灾祸、寿数吉凶,乃至穿梭阴阳。
比如现在钦天监的方外主事名中一大师,已历朝五代,若传闻属实,此人活了得有至少两百岁。但因为行踪飘忽,除祭祀大典外很难得见。只是从历朝历任皇帝的态度来看。必然不可能是装神弄鬼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