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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闵婉到底也曾是女儿家,戚思宽还在烦恼追问,远志到底何意的时候,戳了戳她这个没眼力见的老夫:“那好,你先忙着医馆的事,我和你父亲再商量商量。”拽着人出来,塞进卧室跟他好一通解释了原委,他才懂。

既然女儿有意,那也只好办了,只不过戚家都不想自己先开那个口,若庄家有心,那让他们提了再说,总之是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反正我们不急。

远志从没料到庄达怎不过几面之缘就真让家里出面,简直有点步步紧逼了。可奇怪的是,她现在竟不恼,也不厌,剩下的只是羞,甚至还有一丝丝不敢跟人提及的甘美的感觉,她纵使不喜欢庄达的狂放,也不追求庄家的富贵,可就是在那几次浅浅之交后,还是想再见一面这个人。

难道这就是话本里说的男女之情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虽然到了谈婚嫁的年龄,却从没人告诉过她应该怎么做,她从小听的话无非是女子该自爱矜持,可却不知若有朝一日遇到悸动之人时,是该退还是该进,那些话本里痴男怨女一见定终身,好像个个都是水到渠成,换作自己却是往前不敢,往后不甘,好像生杀大权都捏在庄家手里,她下一步怎么走,全看对方给什么牌,他们要便要,不要便不要,成了便是花好月圆,若要是不成,女儿家只配落得一句闲话。

喜鹊端了盆水进来给茯苓擦手,瞥见远志不作声,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笑的样子,奇道:“姑娘可是在想宋媒婆说亲?难道是方才有话没同老爷太太说?”

“我还能说什么?”远志无奈道。

喜鹊沉吟片刻,问:“姑娘可愿偷偷告诉我,上回你和老爷去庄家,可曾见过那个三郎?”

远志摇摇头:“只见过一位庄小姐。”

“她为人如何?”

远志回忆:“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除了病痛,也没多说。”

喜鹊拧干帕子,又擦了把茯苓的嘴,说:“或许,就是那一回,他们看上了姑娘?”

远志心虚,脸一红,没有搭话。

“那姑娘可喜欢那家人?”

远志轻笑:“与我相看的是他,又关他们一家子什么事呢?”

喜鹊煞有介事:“姑娘,女子婚嫁说白了,便是嫁给那一家子的事,先前茵姐姐许给金家,你不也奇怪,刘家就愿把那样温柔似水的女儿说给黑白通吃的金家?”

越说越真了,远志不免打趣:“你看你说的,八字还没一撇,倒像明天就要接亲似的,或许庄家也没看上我,我也没看上庄家,本就没有缘分。”

“也是。”手中帕子洗净,喜鹊忽然伤心:“以往我觉得,戚家几口人本就应该是团团圆圆在一起的,如今姑娘早晚要到夫家去,即便不姓庄,未来也会姓别家,以后茯苓就没有姐姐陪了,老爷太太也要寂寞了。”

远志沉默,心口一酸:“也或许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在医馆做一辈子的大夫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世间女子哪有不许人家的?即便做女户,也要走一遭夫妻姻缘,守了寡才做得成。若姑娘在医馆呆一辈子,江州人一口一唾沫,也要把老爷太太淹死。况且,若老爷不能主理医馆了,姑娘岂非无依无靠,要怎么过活呢?”

远志认真道:“难道我就不能行医救人,将医馆经营下去吗?”

喜鹊一愣:“女子行医,便是药婆了,人都说药婆走街串巷带坏良家女,姑娘你人善,总能觅到良婿,何必自甘堕落。”

这话远志倒不爱听了:“男子治病救人就是悬壶济世,女子治病救人就是自甘堕落?药婆是被那些个招摇撞骗的坏了名声,可又关其他人什么事呢?凭白就连坐坏了名声,男子行医难道就没有谋财害命的无赖吗?为什么世人仍要尊称一声大夫,却不说男子也不能行医?”

远志鲜少声高,吓到了茯苓,茯苓伸出小手摸了摸远志的掌心:“姐姐不要生气……”

茯苓童声软软,才灭了剑拔弩张之势,远志意识到失言,抚住茯苓的脑袋:“姐姐没生气,姐姐和喜鹊闹着玩儿呢。”

喜鹊叹了声,已经回不出辩驳的话,见远志满眼只有茯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恼她,过了会儿,才听远志道:“你去忙吧,我再陪茯苓呆会儿。”

喜鹊望了眼茯苓,端着水盆走了,抬脚跨门槛的时候迎面险与人撞上,抬头看,原来是李济。

喜鹊端着水盆将要行礼,李济食指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喜鹊不出声,识相地离开了。他看了眼远志和茯苓,又望了眼戚思宽,这人呐,无家要寂寞,有家又有烦恼,总是有不如意。

晚上医馆关门,几口人照旧围坐吃饭,各人端起各人的碗筷,当事人各有闲愁,也没之前热闹了。

李济坐视左右,说:“这段时间我在戚家多有叨扰,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闵婉意外:“怎忽然说要走了?”

“总要走嘛,天一堂的事我也得回去管了,总不能一直让徒弟顶着。”

“可是我上次与你争论,你才要走?”戚思宽问。

李济淡然一笑:“你这臭脾气我还不知道?以往我们也没少争吵,哪儿至于就为了这赌气了?”

远志怪道:“师父和师叔为什么事吵?”

李济扬扬手:“不重要不重要,反正就是些无关紧要的。”

许恒心中不舍,这段时间师叔教了他许多,他已将李济视作半个叔父:“那,师叔何时启程?”

“不是明日,便是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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