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今日怕是对剁猪肉剁出了心得,兀自捞着块从邻居家得来的猪肉凝神静气,举刀作势。
知道我们家又收留了个朱女做客,热情的王屠夫送了块大腿肉。
分给凤凰的任务,便是剁碎面前的猪肉和三斤芹菜。
不一会儿,便看到里头一阵刀光剑影,气势如虹。
我与朱女坐在青石板铺就的小院子里头看大开着的灶房里头忙碌的三个人,闲磕着幺儿家送来的晒笋干就香瓜子。
“哎,这风水真是不错哈,我说品心,回头你教教我,怎么做到这左拥右抱的?”她瞅了半天里头景致,闲闲道。
我甚为心疼的看着大半斤笋干加瓜子就这么被她一把攥进了嘴巴里头嚼了嚼吐出来,纠结的很,幺儿娘做的笋干平日都舍不得拿出来分,这大半篮子的,还是看在这位来头不小份上。
瓜子可是我自己一撮撮从西瓜里头掰下来晒干的,被这位牛嚼牡丹一通,心肝抽的慌。
偷偷扒拉些往自己面前归拢,一边一抽抽的看着她继续满把抓那些吃食,也没在意她说什么。
“我说品心,你们这儿可还有什么好的,回头让他和我们家那些人比试比试!”我兀自扒拉,被朱女突然神秘兮兮朝我一顶,醒过神来。
“什么?”
朱女朝我瞥了眼,搓搓她庞大的手,嘿嘿一笑,脸已经又红了红:“我说,你这村子里头还有什么人物么,回头让他和我手下比划比划,我要求不高,比凤凰兄弟差不多就可以了!”
我瞅着这位正说到腼腆处,一时忘记往嘴里头送,眼疾手快将那瓜子往自己面前扒拉一下(闺女哟,你别老惦记你那点瓜子行不?):“其实我觉得,嫁人么,还是要嫁个知根知底的,你这么大街上比武招亲,不怕遇上登徒子?”
“我堂堂未央城二十八分堂麾下三十六分坛下六十二香主之一百零八镇之一镇使女儿,-_-|||我有人罩着我怕谁?”
朱女一拍石桌子凑近我道:“嗳,说正经,有没有啊?”
我闲闲磕了个瓜子问:“你到底是想要和什么样的人成亲啊?你爹那么牛,让他给你在那啥多少多少分坛啊,香主啊啥里头找一个不更好?”
朱女拍了下我脑袋嗤道:“这你不懂吧,自力更生懂不懂?男人,就要自己找的才是最好的,老一辈那眼光,忒狭隘了!”
我懵懂,这话有些深奥,实在非我能了解。
我就是觉得,这女人找相公的法子,忒不靠谱了些。
朱女依然还在锲而不舍问:“有没有啊,品心,看在咱姐妹份上,你得了那么好的人,可不能忘了妹妹哦!”
我俩刚才在朱女挟持,不,请求下,拜天地认了干亲,好家伙,这朱女生辰八字居然比我小半年,我看她那身板,⊙﹏⊙b汗,到底吃啥长大的?
“什么叫得了那么好的人?那个妹子啊(别扭),不骗你,我和任何人,关系都很纯洁的!真的。”
“哎唷,死相,去,别和妹妹装,是个人都看出来,擂台上俩个眼神就没离开过你,尤其那凤凰,那会子给你擦汗,那小样,酸死人了都,还有那个孔雀,似这等人物,别说是客气,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见得肯屈就这破烂地方窝着,你何德何能让这俩个在里头干这种活计?”
我甚是不平,什么叫破烂地方,我也没让他们干啥么,人家自己愿意待着,好歹我还是他们恩人呢!
我正愤愤不平,那头朱女又道:“瞧瞧,瞧瞧,要是平日我看他们斜眼都不会招呼人一眼,可这半会功夫,就没少往你这瞟。”
我顺着她指头看过去,恰好看到凤凰扭头过来一眼,那眼神,却让我一凛,不待我收回,孔雀施施然从面前提着篮子扫过,遮挡住凤凰,却又朝我看了眼,心肝肉儿颤了又颤。
都是多么意境深远的眼神哟。
反正就是那种我看不懂的深邃和狐媚。
“妹子福气好哟,我看着哪一个都是上上人选,回头吃喜酒,可得给喊妹子一声哈!啧啧,我要有这福气就好!”朱女碎碎念的我摇头,想要和她解释其实我真和这二位,清白的很。
朝露姐已经上来招呼大家吃饭了。
朱女果然好胃口,吃掉了五碗大米饭,五十个大馄饨,扫空了咱们家一礼拜的存粮。
吃饱喝足,她便在隔壁张兰儿家歇息下了,本来她执意要和我睡一处,可是我家小的很,一间屋子已经被凤凰占据,一间是我和朝露姐,再就没有多余的了。
要凤凰让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就只好让她睡到了隔壁,兰儿和她娘,挤一挤到了一个屋子。
朱女精神甚好,于我聊了半夜,才姗姗的去隔壁睡下,终于送走大小姐的我,捶着酸涩的腰身,一骨碌爬近被窝,睡了个昏天黑地。
那个伴随着我很多次的噩梦,依然再一次光临我的梦境,然而这个梦,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做到惊醒,因为我被一阵凄厉的喊声生生吓醒了。
坐在床头上,我与同样被惊醒的朝露姐面面相觑,看着彼此眼中茫然。
天光微亮,鸡鸣刚起,寂静无比的村落里头,却一阵急过一阵的犬吠。
从未被什么吓到过的我不知道,安静了这么多年的月夕村,将要在一夕间,风雨突变。
骤然风雨
月夕村地处偏狭,平日里头从来没这般热闹过。
一村子几十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闲磕牙齿穷开心的,不曾有过什么大风大浪。
我听那瘆人的呼叫好像被人从心里头划过一道痕一样,噗通漏了几跳。